情的郎君嫁了便是最好的事。
姜嬉却安安静静坐着。
她想,原来如此。
难怪皇叔救她清白,为她伸张;难怪这一世皇叔赠她黑袍,许她步家满门性命;无怪乎他总在步家一事上对她宽容,平时态度反而冷厉漠然,与对待青山大哥他们没什么两样。
原来如此。
那日在她步家陵园不是偶遇,想必也不是什么探看马草场,他应该也是去瞧母亲的吧……
皇叔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定放过步家的呢?
她去官驿送簪求情的时候?
还是她母亲墓前相遇的时候?
还是他到郡主别馆去的那日?
亦或是,更早之前,早在他们这一世还没遇见的时候?
细想来,皇叔果然高深莫测,让人琢磨不透。
姜嬉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吊起唇角。
她一启唇,胸腔的酸涩便如浪涌翻滚。
“嬷嬷放心,我不会的。”
上一世她以为和衍王相知相许,谁知直到后来她都不曾看透他。
重活了这回,她怕了。
虽则面上不再怯懦,可心里还是怕的,更多的是懒得去经营了。
这一世,安然度过此生就好,只求尽量快活洒脱些。
而那些看不透的人,远离就是了。
第16章 东宁候(捉虫)
夕阳渐渐沉落,绚丽的晚霞淡去,皎月拉起漆黑的背景幕。
姜嬉心里有些发堵,加之四肢无力,什么也不想做。
她躺回榻上,抬眼道:“嬷嬷,我午时喝多了,脑袋沉,想再小憩片刻。”
陶嬷嬷闻言,心知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见她想一个人静静,陶嬷嬷也不再逗留,抬手擦干净眼泪,从榻上起来,道:“姐儿先睡着,我去煮些醒酒汤来。”
姜嬉点了点头。
门被扣上的声音穿越空气传了过来,她拉起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缩在锦被中。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恰时传来。
姜嬉只当听不见,动也不想动。
“笃笃笃——”
敲门声锲而不舍。
这声音虽不合时宜了些,却也不显急躁,听起来轻缓且有节奏。
“笃笃笃——”
姜嬉推开被子,门外传来执墨的声音。
“步公子?”
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回答了她。
“执墨姑娘,我午时见郡主喝得有些多了,晚膳时说还头晕着,就煮了醒酒茶来。你看……”
原来是步怀敦。
姜嬉重又躺下,拉过被子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执墨笑着道:“步公子有心了。方才陶嬷嬷才要去煮呢。”
这话说得有些促狭,言下之意,是说步怀敦太过殷勤了。
步怀敦的声音迟缓了几分,想是听出了执墨的画外音。
“是我想得不周全了,郡主身边的几位姑娘原就是最周到的。”
执墨笑着哼了一声:“给我吧,我端进去。”
“这……”步怀敦显得有些许犹疑。
“郡主这会儿还未醒呢,步公子怕是不便进屋的。”
步怀敦道:“无妨无妨,那就有劳执墨姑娘了。”
“吱呀——”
执墨打开门,端着醒酒汤进屋。
她来到里间,见姜嬉盯着岁寒三友绣样的帐顶发愣,稍一顿,忙走了过来。
“主子,方才步公子来送醒酒汤了,主子要用一些吗?”
姜嬉摇了摇头。
她张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外头便传来单青山的声音。
“郡主可在屋里吗?”
姜嬉手指一颤。
饶是她与单青山的交情尚可,也未好到他主动来关照的地步。
况她中午醉酒的时候,单青山也不在当场,所以应当是皇叔让他来的。
想起皇叔,葱白的手指掩在被下,渐渐攥紧床单。
执墨听见“宿仇”单青山的声音,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她当即一愣,下意识看向姜嬉。
见姜嬉仍旧望着帐顶,一个眼神都未曾分过来,心下便立刻明白。
她走出去,轻轻反扣上门,道:“你来做什么?”
单青山侧身一让,露出后边的太医,“听闻郡主头晕,我带了太医来。”
执墨道:“郡主已经歇下了,劳烦太医走这一趟。”
她说完对着太医福了一礼,步回屋内,合手关上了门。
顺带白了单青山一眼。
单青山嗤了一声,也不痴缠,转身带着太医回去向他们主子复命。
岳来楼里有个凉亭,顾煊正站在里头。
暮色四合,他身上的玄衣颜色比暮色更深,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