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以送我离府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先生。”
陆钦笑了笑,道了声好。
这段时间天气越发转凉,陆钦体弱,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黑色披风。
衡玉披着红色披风,她比前段时间高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也消退不少。
快要走到陆府门口时,衡玉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陆钦,
“先生,不仅是老师择学生,优秀的学生也可以挑选心仪的老师。我希望自己能拜入先生门下。”
陆钦脚步微顿,语气平和而坚定,“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再收徒。”
“这么说有些冒昧,先生不再收徒的原因,我已经都知晓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陆钦眼底划过一抹隐痛。
衡玉抿唇,她不是故意戳陆钦的伤疤,但有些事情不再提起,不代表它就过去了。
轻吸口气,衡玉说:“我乃镇国公世女,长公主之女,当今圣上之外甥女,太后之外孙女。朝堂倾轧再严重,都不可能祸及到我身上。先生在朝堂上树敌众多,政敌中身居高位者不在少数,可先生觉得,他们敢动我吗?敢谋划我的性命吗?”
陆钦唇峰微抿,清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继续说下文。
“先生,你舍得自己的思想与抱负再后继无人吗?你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的一些成绩,在你离开朝堂之后就全部成了无用功吗?你乐意就此为止吗?”
“五次遭贬又凭着自己做出的政绩再次重回京城,三进三出内阁。你坚持了那么多回,为什么不愿意再给你、也给我一次机会?”
陆钦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但依旧没作声。
“先生曾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现在一切可为,为何要因为往事而顾虑重重。”
“你说道阻且长,但在我看来,行则将至。”
“如果凭先生一人走不到终点,那且允我传承先生的意志与追求,替先生走完这最后一程。”
寂静无声。
只有深秋的风呜呜穿堂而过,卷落枝头上寥寥无几的梧桐树叶,让它无枝可依,在空中来回飘荡旋转,最后慢慢落回到地上。
陆钦微微闭上眼。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过往的一幕幕景象。
那些动荡的、颠沛的又荡气回肠的岁月,全部在他眼前浮现。
再睁开眼睛时,陆钦忍不住抬起身侧的手。
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布满皱纹,不像少年时那样白皙而有力。
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
——这句话,实在是他再贴切不过的写照。
陆钦的视线落在衡玉身上。
这么小这么稚嫩的孩子,糯声糯气说着霸道酣畅的话语,问他为什么不再勇敢迈出一回。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知其可为,更该为之。
自从致仕后,陆钦心中积压的一些抑郁无奈,全部都在她铿锵有力的话语里烟消云散。
是啊,明明以前的他,脾气看似温和,却是同窗好友中最执拗充满豪情的一个人。
现在的他怎么变得畏手畏脚,不像自己起来了?
“也罢。”陆钦轻叹,上前两步弯下腰,用他那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双手将她扶起来,“我收你为徒。”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陆钦的弟子。”
那些已经发生的遗憾,他无能为力。
但如今,他不会再让他的学生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 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余光中
这章删删改改花的时间比较长
原本是可以拿下六千哥哥的,但有个情节现在写太早了,必须得删改掉
现在只好和眉清目秀的六千哥哥含泪分手【有缘无分实锤
☆、为往圣继绝学15
衡玉和陆钦, 两人在性格上颇有相似之处。
比如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再瞻前顾后。
陆钦在没决定收衡玉为徒之前,多番纠结, 更是流露出不愿意再收徒的意向。
但他松口说了那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陆钦的弟子”后,对于接下来的拜师大典,陆钦十分上心。
他猜到镇国公府如今的现状,在知晓镇国公傅岑有意办一场隆重而盛大的拜师典礼后,陆钦时不时派唐宣到镇国公府,告诉镇国公的人该如何行事。
毕竟他曾任过礼部尚书, 对于各种繁文缛节都了然于心。
他也在写书信,邀请江南各地的大儒和致仕官员来参加拜师典礼。
另一个当事人衡玉同样没闲着。
当下讲究“天地君亲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长的地位就只排在亲长后面, 所以为了表示郑重,这场拜师典礼她的祖父傅岑也要过来参加。
衡玉让府中管事赶回湘城将傅岑请过来, 顺便把她库房里的一堆古玩奇珍、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