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又折了竹枝, 徒手将竹节上的小疙瘩给掰去。
再抬眼时, 陈恨已经探出身子, 将果子摘到手心里了。
竹枝横在他眼前, 陈恨便伸手去攀。李砚抓着竹枝的另一头儿,也不松手,只是把他给拽过来了。
陈恨两指捏着那果子给李砚看:“皇爷,你看。”
这倒有些像他们在岭南的时候,岭南有红豆, 也就是相思子。
有一回李砚还在山上练剑时,陈恨上山去找他, 在路上摘了一兜的相思子。一见到李砚就直冲过去, 唬得李砚站在原地不敢动。
陈恨跑到他身边时, 装着相思子的衣兜就散了。
红豆落了满地,陈恨敛起衣摆,蹲在地上捡起一颗,放在手心给他看。
“王爷,你看,上回说的王摩诘的‘红豆生南国’。”
李砚笑了笑,伸手去拿果子。只借衣袖掩映着,将它别在腰带里。
李砚一扯手中竹枝,将他往前带了带:“快走罢,再不走就赶不及上山了。”
他们先不去三清观,只去后山的别院,在那儿见过了李砚的皇姊,明日再去观中祭拜。
长清公主喜静,身边跟着的人不多,大都在外边的院子里伺候。
杏枝儿打起帘子,轻声道:“公主,皇爷与陈公子过了山阶了。”
长清公主将经书一合,下了榻,披上披风便出了门。
她一身素衫,垂着手站在门边,正低头想着方才看的经书里的词句。身后的若宁公主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又轻声唤了一声皇姊。
她再抬眼,只见得日光正好,积雪微融,衣摆鞋底扫过,发出簌簌的声响。李砚自山径那边走来。
长清公主笑了笑,却又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唤道:“阿砚。”
李砚亦是作揖道:“皇姊。”
长清公主稍抬眸,只将目光转向李砚身后的陈恨,温声问道:“离亭,一路行来可还顺当?”
陈恨退了半步作揖:“多谢公主挂念。”
“都是自家人,你客气什么?”长清公主上前,隔着衣袖将他作揖的手按下去,“天冷,进来说话罢。”
众人在堂前落座,是若宁公主亲手奉的茶,惹得陈恨颇不自在。若宁公主见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就要作揖,噗嗤一声就掩着嘴笑了。
长清公主笑道:“阿容,你别闹他,他面皮薄。”说完又转头看陈恨:“我这儿幽僻,难得来一回客,她活泼,就喜欢Cao持这些,你莫慌。”
长清公主说起近一年来,在三清山中住着的家常事,也问起李砚一些事儿,只像是闲话。
姊弟闲话寻常,陈恨也不仔细去听,只坐在一边看着茶水的热气升起来,飘飘忽忽地飞上房梁,不知怎么的,又惹得若宁公主笑了笑。
一听她笑,陈恨便收回了随白气四处乱飞的心绪,又听长清公主唤他一声:“离亭?”
陈恨下意识道:“在。”
李砚亦是转头看他,见他案上茶盏丝毫未动,顺手就将茶盏向他那边推了推,又轻声提醒他:“皇姊问你,这一年可安好。”
陈恨忙道:“谢谢公主挂怀,奴一切安好。”
长清公主再看了一眼李砚,颇有深意地说:“你安好便好了。”
午间席上,仍是若宁公主给他们斟酒,长清公主对她摇头道:“才夸你爱Cao持这些,你还真就抓着不放了,坐下吧,你看看你把离亭吓成什么样子了?”
若宁公主一瘪嘴,又跺了跺脚,将凳子往长清公主身边拖了拖,小女儿一般挤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们瞧瞧,我不过说她两句,她就恼了。”长清公主抬手给她夹菜,“皇姊给你赔罪,嗯?”
长清公主捏起白瓷的小酒杯,又道:“都是素菜,酒也是素酒,明日祭拜,娘亲不会介意。我难得见你们一回,又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都随意些罢。”
陈恨对酒仍有些畏惧,只抿了一小口便不再动,反倒是李砚兴致高些,多饮了几杯。
席散,再饮了两樽茶水,长清公主伸手探了探李砚的额头,嗔道:“发着烫呢,酒劲儿都上头了,下午睡一睡罢。”
李砚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转头道:“离亭,他的事儿,还是你懂得多些,你去料理罢。房间老早就预备下了,让阿容带你去吧。”
若宁公主笑着朝他行了个万福:“走罢走罢。”待行出几步,她再转头对陈恨挑了挑眉,道:“姊弟两个说体己话呢。”
待陈恨与若宁公主走后,长清公主拉着李砚的衣袖:“阿砚,你跟我来。”
李砚压根就没吃醉,长清公主摸他的额头时,他的额头也根本就不是烫的。
“皇姊,你有事儿?”
径直把他拉到堂后,长清公主才松开他的衣袖,面对着他,敛了神色,正经道,“皇姊问你,你废了忠义侯,算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对上自家阿姊询问的目光,李砚忽然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