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都是‘命’罢了。”
云意姿没有想到,他对于生死,竟是如此看法!
王炀之并不觉得有什么,其实他内心不觉得死亡乃是什么恐怖之事,在道玄思想中,死,是一种解脱。
他对于生死持有的态度本就与世人不同,何况杀害佟荷的人,确实受到了制裁,这正是顺应了因果报应啊,所以,又有什么值得感怀、畏惧的呢?
云意姿望着他平静的双眼,忽然说,“司徒大人,其实,您也是从犯吧。”
杀死佟荷的凶手是越嘉怜和越嘉梦。
然而,他们都是帮凶。
闻言,王炀之与肖珏同时看了过来。王炀之眉毛一动,轻轻一笑:
“不知女郎何意?”
云意姿垂下眼睛,慢声道:“在婚礼进行的时候,您就意识到了嘉梦宗姬要做什么吧。明明可以当场拦下,搜出她身上的毒.药,或者派人查验越嘉梦单独送给新娘的礼物,只要你做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但是你没有,而是听之任之。”
“因为你,并不在乎新婚妻子的死活。”
她低声添了一句: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佟荷。”
王炀之沉默不语。
他是一个生性不喜欢拘束的性子,也确实因佟荷之死而感到松泛,尽管俩人并没有什么仇怨,他并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云意姿终于看明白了这位司徒的心思,微感齿冷。她承认,不论是从家世,还是相貌性格来看,王炀之都是一位优秀的男子无疑,甚至到了完美的地步。佟荷遇害,他之后种种调查安排,也尽到了为人夫婿的责任,可此人的本性,到底缺失一份人情味儿,如同游离在世外的仙,疏离寡淡到了极点。
这样的男子,就算条件再好,也绝非能相伴一生的如意郎君啊!
云意姿不禁庆幸,她不是轻易就会动摇的性格,否则叫他三言两语说动了心思,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有人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云娘,我就不同了,不会同他这般。”
温热的气息撩过耳畔,少年声音微微的喑哑,清润如同雨后青笋:
“我可不会同他一般,随随便便就娶了别人姑娘,还如此冷漠,毫不关心妻子的死活。若是我娶进门来的妻子,定会小心呵护,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旁人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便血洗他全家。”
说到最后,当真是振聋发聩了。云意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几天不见,不知道哪里习来这么土的情话,还有这如同莽夫一般的宣言,见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在期盼她的回应,云意姿又气又好笑,胆子也大了起来,忍不住在衣袖的掩护下,往他腰上掐了一把。肖珏“哎哟”一声刚叫出口,硬生生憋住了,只拿笑眼睨她。
王炀之被这俩人偷偷咬耳朵,完全拿他无视气的够呛,沉着一张俊脸。云意姿实在不想再跟俩人纠缠下去,便温柔对他道:“今日司徒大人累了一天,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有些不清醒,我应该体谅。之前说的话,意姿就当没有听过,不作数了。”
王炀之:“作数。”
云意姿苦笑着作揖,“还请大人放我一马。”
肖珏忽然拽住云意姿的衣袖,面无表情地说:“我方才见了血,现下不知怎的颇为头晕,还需劳烦女郎,搀我下去歇息。”将她的手腕扣得愈发紧,强硬不容拒绝。
王炀之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无.耻且幼稚,转身之际,还歪头冲他挑衅一笑。
59. 百国宴(7) 给云娘看看我的宝贝。……
王炀之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 未作阻拦,他晓得来日方长的道理。
世间真爱之人是何种眼神,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云女郎并不像是公子珏所说那般, 与他两心相许, 她看着少年的眼神中并无爱慕依恋, 许是因着什么缘故, 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王炀之半点也不担心, 他一向是极有耐心的, 眺望远处一片桃花林, 大概再过一夜便可全开了, 这桃花名为“春水碧”, 颜色比一般的桃花美艳, 娇贵至极,难以在洛邑的水土成活。
他初初移植入府中时, 大半都因病害而死,家里多次劝他放弃, 他却不信邪, 早起贪黑悉心养护,从扦插浇灌,到除虫修枝均亲力亲为,才将这一小片养活到了如今。
种花如此,人亦如此。今日与她,算是重新相识,打破了原先对彼此的印象。
王炀之发现他们何其相似,都是对世人伪装得和善友好,内里却是冷硬如冰。
他内心感到近乎般配的喜悦。
大抵世上所有特立独行的人, 对于同类总会产生发自本心的亲近与温柔,与其说是一种新鲜的尝试,倒不如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宛如身临年少时那一场梦境,云遮雾绕,他追随山鬼而去的那一瞬间,哪怕他清楚知晓林中有猛虎环伺。
他已看见,那野兽幽幽眼底的寒光,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