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宝仪瞥见姜珀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备注。
不接?
不想。
嘴边呵出的气聚成一团白雾。
说着就把手机扔兜里了,毛呢衣角随之轻轻一坠。
麦宝仪看着她的动作,进行一个相当合理的推测。
阿姨能打给我,肯定也能打给他。
凉风呼呼吹过,发丝被扬到脸颊,姜珀两处虎口都圈着保温杯腾不出手去捋,稍侧身,轻松避开侧风向的狼狈。
光商量没事,怕就怕他再提其他的。我不想听。
电话持之以恒地响。和拨号人一样,很执着。
闹腾。
姜珀伸手进口袋。
音量键一摁,声响消失。
麦宝仪看在眼里,啧一声,跺跺脚。这冬天太有冬天样儿了,冻得不行。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姜珀转头,示意她继续。
秦沛东是不是对水珊珊动过歪心思?
又补充道:
我猜的。
他是没。
这话说得,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就,水珊珊有呗?
姜珀没回应,低头用鞋尖蹭了蹭地面。
麦宝仪心下有数了,劝她。
接吧。老实人急起来不得了的。
姜珀抬眼的同时挑眉。
他什么时候成老实人了?
麦宝仪撇撇嘴,反正大概就那意思。
他是公认的好人这你没意见吧?连阿姨打电话查你岗的时候都在帮你各种扯谎打掩护。好人,好到没底线就是老实人了。当然,他没担当的那笔账我还记着呢,但我就是觉得吧,分手了还能在你这儿耗这么久,说白了我觉得有点儿病态,你没必要惹毛他。再说了,他这不是想和你商量吗。
麦宝仪分析得不无道理。
两家人关系摆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顶多冷淡,必要的交流她躲不掉。姜珀没想惹毛他。
秦沛东从前的实习基地在她实验室楼上,留下的人脉,多,许多事都能夹杂在关心里被他问出来。
课题组团建。和学妹看电影。和师弟吃晚饭。
很不经意间,稀松平常地随口一提,唠家常,绝无旁的意思。
其实自她和柯非昱分手后,秦沛东的打探就已经没那么勤了,仿佛柯非昱才是那个心头大患,解决完他,其他的根本不放心上,所以才能毫不避讳地聊起她的在校日常。
但她不舒服,被人事无巨细知晓的感觉很差,姜珀逆反心重,这口气顺不过来。
思忖。正犹豫该不该接,前方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对方看到她俩站电梯口,感到奇怪,两声师姐叫完:
这么冷的天,不上去吗。
麦宝仪让他少管美女的事。你匆忙去哪里?
他开开心心摇着手中的包裹。很薄,很轻。
驿站啊!
包裹上的快递单明晃晃在麦宝仪眼前飘着,她捕捉到一些字眼。票?什么票?
嗐。
张奕的神色不太自然,看一眼姜珀,挠头。
就票呗!
难解释。
他把快递包裹揣进棉服,伸根指头按完了电梯键,搓搓手。那我就先
手机铃声大作。
张奕的话被倏地打断,循声就往姜珀大衣兜里瞅,确定声源后去看她的反应,见她置若罔闻,他满脸问号。
不接吗?
麦宝仪也在看她。
姜珀吸吸鼻子,拿出手机,附在耳边,接了。
内容比她想象中的简短。
秦沛东算有轻重,没扯其他有的没的,开门见山就问了一句他要怎么应付。
随便。
什么叫随便?
他想过了,事情败露,按理来说她是最着急的那一个,然而她给的反应却平静得出奇,就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行吧。
秦沛东没再说话,给了姜珀一个地址。
阿姨说,晚上一起吃顿饭。
姜云翡到站时秦沛东正好下班,他自告奋勇去接,本打算从机场拐到学校捎上姜珀,但姜珀拒绝了。
说别,她自己会去。
几小时后,三个彼此许久未见的人就在日料店的包厢里碰了头。
盛怒的情绪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已经沉淀不少。姜云翡盯着姜珀脱鞋、进门、放包、坐下,低气压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沉默,原木门外橐橐的木屐声都听得清晰,叫人特别喘不上来气。
空气逼近一个窒息的冰点,姜云翡开始发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声儿不大,但够有威慑力。
大二。
假期不回都是在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