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守玉正靠在树上望风景,底下一行人路过,皆身着花色纹样一致的衣饰,男女修士不拘样貌,都似有浩然之气存于胸腹,表象便是格外Jing神奕奕,瞧来十分地养眼。
树上是何人窥伺,还不速速现身,莫要逼我们出手。一道清亮声音响起,打断守玉的沉思,她顺着这声音看去,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儿郎,估摸着十一二岁的年纪。
守玉向来不喜欢小孩子,这小儿郎气势逼人更令她不耐,不过他们人多,斗起来必然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少不得忍耐些扶着树干滑下去现身。
你是做什么的,为何躲在树上?小儿郎见她如此顺从,便来劲了似的,鬼鬼祟祟的,定然居心不良。
守玉叹声气,所以说她不喜欢小孩子嘛,逮个理就满天下嚷嚷,还说不得打不得。
小少爷,讲讲道理,我住这树上的,在自己家里也叫居心不良的话,那可真是逼得人没法子了守玉正弯腰与这小儿郎说着软和话,说着说着没了音儿,目光越过他肩膀,落在后头一人身上。
那小儿郎见她如此模样,见怪不怪,撇嘴不屑道:这一路行来,被七哥迷住的男修女修没有一万也该有八千了,这鸟不拉屎的林子里也冒出来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花妖藤Jing,一点儿礼数也不懂。
守玉自发忽略了他话里的奚落,背着手笑道:我哪儿有花妖藤Jing那样好看,你这孩子性子急了些,嘴却是甜。
你小儿郎到底是年轻不经事,哪里见过这般听话专抠好的,当下指间银线缠结,扭成麻绳粗细,直直往守玉身上打去。
那看似迅疾如风的一击被守玉轻巧接下,握在手里当个新鲜玩意儿打量,眼里闪着好奇光芒,原来还能这么粗呢,他若是有这个,何愁不能扯出心来?
什么?小儿郎乌眼大睁,满脸的不可思议,正施力时守玉那边却忽然卸了劲儿,这下整个人往他怀里撞来,窄叶似的瘦小身躯居然将他撞翻了过去。
哎呀呀,绑了人就好好接着嘛,可疼了呢。守玉骑在他身上,玉指轻点他鼻头,佯怒着嗔怪道。
小儿郎束发的布条也被扯散,张牙舞爪要挣起身来,这模样逗得守玉直乐,麻利地用那条扎头巾绑住他两条挥舞不止的手腕,笑呵呵道:是要这样绑的,姑娘才挣不开也逃不掉,学会了没有?
这两人打了半天,那边站着的男男女女却没有上前帮手的意思,都抱着胳膊观战,自家兄弟被欺负得起不了身,却是沉得住气。
行了,守玉拍拍手,站起身,看你浓眉大眼的也该是个聪明孩子,剩下的自己领悟吧。
小儿郎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几乎是踉跄着就要往守玉身上撞,她一看这披头散发,你死我活的架势,赶忙往人堆儿里扎,也不看是谁,拉过来就往身前挡。
十四,不许胡闹了。挡在守玉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稳稳当当接下那小儿郎铁头一击。
七哥给解开。小儿郎噙着眼泪,把交缚的双手举到他面前。
这位兄长却是极有威严的,只是冷声道:自己想办法,用牙咬,用石头磨,再不行叫四姐给你这双手剁了,也省的到处惹是生非了。
小儿郎刚才被守玉压着都没哭出来,偏他七哥这一句话给破了功,眼泪滚珠样的啪嗒嗒往下掉,还死咬着牙不出声。
这下把守玉给看难受了,她哪儿料得到这孩子这么不禁逗,忙忙钻出来给人解了绑,这不就开了么,我瞧你这孩子刚才在树下叫板挺有气势的,内里竟也是个水做的。
小儿郎慌忙抹泪儿,你才是娘们。
我不是吗?守玉握着布巾子愣了一下,身后众人憋了这许久终于哄堂大笑。
这下更不得了,小儿郎脸上腾一下烧着了似的,大吼一声,扎进林子深处去了。
你们不追追?守玉问道。
不妨事,那孩子是这个脾气,跑累了自己就回来了,叫姑娘见笑了。一名中等身材的带刀女修走出来,大约是他七哥所说四姐,抹着眼角笑泪接过了守玉手中的布巾子,一边招呼着众人扎营休息。
守玉瞧他们各自寻了树荫坐下,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如此通情达理,却叫她难为情起来,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怎的跟个小孩子计较起来?
转眼天便黑了,那孩子迟迟未归,这数十名大人却没有半点儿要去找找的意思,反倒两两一堆儿,生了四堆火来烤着,守玉坐在树上担忧到半夜,垂眼望下去,底下八人已经睡过去一半。若是没跑出林子还好,这处叫风怪肆虐多日,方圆十里能喘气儿的活物怕也只得守玉一个,就是怕跑出去了,不知会遇上什么,连守玉都打不过的小娃娃,也不指望他能自保了 。
正在辗转反侧间,有个小小黑影顺着树干爬上来,守玉一惊之后便是一喜,你爬上来做什么?
他自然不会说害怕地上蛇虫鼠蚁,向来都是寻高处睡的,闷声缩在守玉脚边。
守玉毫不气馁,接着问道: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