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行可以在她摔倒时扶她一把,但人始终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林静不想习惯于被搀扶的安逸,将人生的重量倚放于旁人的臂膀。被驮扶,再甜蜜也是赘疣,双腿枯木般荒废腐烂了,主人走后,便只能跌回泥淖中,像蛆虫般蠕动着爬行了。
林静设置了一键报警。没有打电话,她是直接去的。她没想过谢奕帆会不在家,反正大不了就是再来一趟。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大约只有二十五六,中等的身量,皮肤很白皙。
他的眉眼Jing致,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露出的锁骨上印着新鲜的吻痕,很刺眼。这倒是在林静的意料之外。她想象中的谢奕帆高大英伟,可以是温柔的,亦或是直率的,但总该是硬朗的线条,像块粗粝的花岗岩,而不是眼前这副柔美的模样,好似一握光滑的鹅卵石。
Hello,你哪位呀?他问。
我叫林静,她说,也许你不知道,你的男朋友已经结婚了。我是他的法定妻子,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谈,没有恶意地谈谈。
W...WHAT?!
男人几乎是瞬间变了脸,极尖的调子在上爬时破了音。张着嘴,他摊开的手僵在空中,似乎想在紧张的氛围中寻找合适的说辞,几秒后,重重地吐了口气,两弯Jing心修缮的眉微微蹙起,近乎搓成一股做手链的细红绳。
你先进来坐吧。他冷着脸说。
那是间很小的屋子,有些凌乱却不脏。林静在沙发上找了块没堆衣服的地方坐下,然后看着他一撩头发,转头向屋里尖啸:谢奕帆!你个王八蛋穿好衣服,给老娘滚出来!
过于洪锐的叫声刺得林静一激灵,她眨了眨眼,缓了两三秒才道:你不是谢奕帆吗?
哈?我当然不是了,他单手叉着腰,站在林静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既然这样,你说的那个骗婚男,应该是谢奕帆的男朋友咯?
林静点点头,就看到男人将掌跟扶在额上,似在思索什么,随后又气势汹汹地反问:......可是我就是他男朋友啊!姐姐,你不会搞错了吧,今天之前我可是见都没见过你啊!
那可能他还有其他男朋友吧,林静淡定地回答,或者是前男友,也有可能。
男人眉峰一挑,似是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双手抱胸地也找了个空地坐下,说:那我们等他出来,扯扯清楚。随后停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叫Joe。
气氛跌到了极点,忘关的窗子漏出呼啸的北风,寒厉,将衣架上红黑色制服刮得漂泊无依。谢奕帆从房屋深处走了过来,带着迷惑的表情,出现在林静眼中。他高大,皮肤蜜棕,五官英气,乍看不算亮眼的长相,却是符合传统男性粗糙的帅气。
林静皱着眉,总觉得他有些眼熟,阳台上的外套被风吹得哗哗响,她仔细想了下,终于记起来那个苍白致歉的年轻人。你还记得我吧,她说,两个多礼拜前,你还给我送过快递。
男人低下了头,默认的意思。一旁的Joe也看出来了,质问他:那个sao货是谁?我跟他谁是三!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不是这样的,谢奕帆慌忙抬起头望向Joe,嗫嚅道,我绝对没有出轨,你相信我!我是跟他分了,才跟你在一起的。
分了,林静看着他,问,什么时候分的?
两个多礼拜前,我看到你的时候。
可俞泽远还在局子蹲着吧,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是......我单方面分的,还没有通知他,谢奕帆解释道,脸色有些难看,我不知道的,他有老婆这件事情。
......
怨怼、愤懑、惆怅还有恨,复杂的情绪交织衔连,好似斑斓的线在白布上缠绵,交错成好一副刺绣,又在霎那付之一炬。她可以怒斥明知故犯的帮凶,却无法对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有半点指责。哪怕他在不知情时曾将她重伤,就好像随手掷出篮球,砸到了路边正进食的野狗,咬死旁边摆摊的小贩,但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只是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已经五岁了,很懂事,林静叹了口气,其实你是他所有男朋友中,交往最长的那个。
谢奕帆无措地站在她的面前,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孩子,沉默着。林静只得苦笑,平静的脸庞下是无处发泄的怒火,寂静地焚烧心肺。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她说,别误会,我、我只是有点好奇。
谢奕帆张了张嘴,又看向Joe,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倒是一旁的Joe,状似不在乎地呛他:厚!你想说就说咯。分都分了,老娘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上海人吧。他这才开口。
谢奕帆看着林静点点头,弯起一个很浅的了然的笑,继续道,你应该没听过朝溪吧,我家就住在那里。明明也是个市,又穷又落后的,谁都不知道在中国还有这样一个地方。高中毕业后,家里没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