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舟想起那日,他去找娘子前,二弟忽然来见他了。
外头是雾蒙蒙的天,二弟的脸,也像是天上的乌云一样。
二弟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他说,娘子会有危险,而这个危险连他都解决不掉的时候,该怎么办?
我会保护娘子的。他十分认真的说。
二弟笑了笑,似乎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说,如果你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他很厉害,能解决所有麻烦,只是需要一些方法才能令他醒来,代价可能是,你会死去。
我不能保护娘子么?陆柏舟问他。
陆柏书点了点头。
那他能保护娘子么?他比二弟你还厉害么?
陆柏书又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着着手中的折扇,骨节已隐隐发白。
是啊他很厉害,所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
啊陆柏舟有些怅然,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那,那就让他醒来吧
即便你会消失?
嗯。
即便你或许会死?
嗯。
你怎么这么傻。陆柏书也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他能保护娘子的话,就没有关系。
大家都说他是小傻子,其实他也明白的,他们看到的,都不是现在的陆柏舟。
他们都在等,原来的陆柏舟,等他身体里的那个人醒来。
只有娘子看到的是他,她会说他笨说他傻,却从来不纵容他,总是将能教给他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讲给他。
但她也很温柔,会温柔的擦他的头发,温柔的给他唱歌,温柔的给他讲有趣的故事,温柔的教他识字
每次他学会了什么,娘子也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他也觉得,是不是学好每一件事情之后,他就能和二弟一样厉害,和那个人一样厉害,就可以保护娘子了呢?
原来还是不够啊。
原来还是不够啊。
好想一直,和娘子在一起啊。
陆柏舟施针后昏迷的第三日,莫九娘在剑庐里,终于画好了一张剑样来。先前陆陆续续废了许多张纸,才画出这张稍许满意的。
她看着这张图纸,想得却是陆柏舟握剑的样子。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把纸上的墨都晕开了。
莫九娘慌忙擦了眼泪,又重新画起图样来。
哭什么?陆柏书的声音在剑庐外头响起,大夫说了,大哥这月便能醒来。
莫九娘懒得理他,抹了把眼泪,便提着裙摆出了门。做鞘的木材她一直没有选到合意的,今日想去市面上再转转。
若是他醒来不记得她怎么办?若是他醒来变成另一个人该怎么办?
有许多疑虑在莫九娘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只是顷刻她又想明白。
大不了走。
她对感情从来都是,决定放弃的时候,毫不犹豫。
今日市井外有些喧嚣,入市时门口外的栅栏上,贴着几幅画像。
站的有些远,莫九娘没有瞧清楚那些画像,却听那头站着的士兵吆喝道:朝廷捉拿天魔教孽党!名剑山众人和与魔教勾结一并缉拿!
莫九娘这才认真去看那些画像,画像上画的,正是她那几位老祖
师兄们呢?
与魔教勾结
莫九娘想到了先前她所见到的那行黑衣人手中的兵器确实是名剑山的工艺所铸造的。那些人是天魔教?
可自家老祖宗的胆量他可是知晓的,这种为魔教铸造兵器的,掉脑袋的大罪,哪是他们敢做的?
忽然有些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熟悉的声音。
想知道你师兄的消息么?
她侧目一看,是许久未见的李宣,他仍旧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举手投足,矜贵非凡,那头上戴着的白玉冠方方正正,没有半点倾斜。
还未等莫九娘开口,他便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便开口,我们老地方见。
担心师兄的安危,莫九娘同他到了太和楼。
我师兄们在哪?待到了雅间,莫九娘便出声问他。
放心,他们在大牢里,很安全。
他们被朝廷抓了?莫九娘冷静开口。
是。李宣回道,似是怕她担心又补充道,陆家为你做了打点,在牢里他们才是安全的。
什么意思?莫九娘又问,你知道为何朝廷会抓他们?
知道。李宣抿了一口茶,其实你师兄他们也心知肚明,名剑山唯有你一人不知晓罢了。
你有一个姑姑,十七年前离开了名剑山,那时候她同你一般年纪,爱上了天魔教的教主。
姑姑?为什么师兄们、老祖宗们从来没有同她提过?因为她嫁给魔教,背叛宗门?
那些兵器是她铸的。莫九娘已经肯定了。
是。李宣放下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