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在梦中,却又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明月的眼睛像一块清澈的琥珀,微微弯起来,朝他露出纯净无瑕的笑意。春日的山谷空气清新,四处鲜花盛放。明月有些羞涩地捧着大把鲜花,低声告白:“阿冷,我喜欢你……”
他看到明月微微垂下睫毛,不敢看自己。阳光为他渡上一层暖色,他比悬崖下的神湖更加清澈灵动。阿冷却听到自己说:“我不喜欢你。”
明月的神色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抬起头来,将花束塞到阿冷怀中,拉着他的衣袖往神湖跑去。明月爱笑,少年心性,长期与世隔绝的生活并未让他变得孤僻,反而更加温暖明亮,无微不至地关怀着阿冷。他脱下衣服跳入湖中为阿冷抓鱼,身躯轻盈,揉杂着少年的单薄和男性的生息,也像一尾美丽的鱼。
阿冷感到莫名的放松,他和明月在一起时,虽然也不大爱说话,心里却没什么担子,眼中只有山谷这一方天地。明月披着头发shi漉漉地为他生火烤鱼,阿冷扔给了他一块帕子,看他笑的开心,也弯了弯唇角。明月的眼睛弯起来像破冰的溪流,淙淙地流淌着生命力。药师说,明月是巫族最后的血脉,生来便聪慧通灵,小时候可以预见未来,但这对他而言不算是好事,好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明月的这项技能也逐渐淡化了。
他烤的鱼味道一般,有些发苦。春日的天气还有些凉,明月回去之后便发烧了,被药师说了一顿,喝了很苦很苦的药。到了夜晚,阿冷朦胧之间感觉被窝里又钻进一个人,他没穿衣服,皮肤冒着寒气。
他心里清楚这是谁,也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
明月是招人喜爱的,身材高挑,眸含水波,面容俊美,换上丝绸白袍,比得过任何一个翩翩佳公子。阿冷与他一起出了山谷,进城采购,看遍了城中繁华。坐在酒馆之上,明月突然看着他说:“你来城中,可曾想起了什么?我常会想,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侠客?官员?护卫?还是……”
阿冷突然感到晕眩,身体发冷,明月的脸骤然变得模糊,毫无征兆地,他的梦境换了另一个场景。
一根根羽箭破风而来,梦中的人全部笼着黑纱,看不清面庞。他“当啷”几声劈开箭羽,抬手护住身边的人,张嘴,不受控制地大喊:“主上!速速离开!”
小雨不停歇地下,衣服被打shi,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步步逼近,他心中焦急,推了身侧的人一把,低吼:“我让你走!!”
那人被仅剩的两名护卫安全带离,他心中有所安定,边打边退,虽受了不少伤,但心里轻松了许多。箭羽划破了他的衣服,擦伤他的皮肤,他感觉不到痛。天空越发暗沉了,马蹄声,箭羽声,雨水飞溅的声音,都令人感到压抑。突然,他停了下来,无路可退。
前方即是万丈深渊。
后面的人步步紧逼,他睁大眼睛,呼吸急促,眼中泛着血丝。就在他竭力准备跳下去时,却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叫:“嘉瑜……嘉瑜……”
他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朦胧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下意识呢喃:“明月……”
他明显感到,那人僵住了。
神思瞬间清醒,他看到了蓝凤恩。
“殿下!”他要起身行礼,蓝凤恩却按住了他。他抬眼,看到蓝凤恩深邃乌润的眸中燃起暗色的火焰,清冷俊美的五官亦带着怒气,他的手抓着郇嘉瑜的胳膊,用力到青筋凸起,他自己却像是没意识到似的,只是咬牙问道:“明月到底是谁?”
郇嘉瑜不答。已是深夜,屋内只有两盏烛火亮着,忽闪的火光跳动在蓝凤恩脸上,让郇嘉瑜无比清晰地看到他每一丝表情。
“告诉我,坠崖的那三个月中,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告诉我!”蓝凤恩本来秀美冷峻的面庞因愤怒而有些扭曲,他的手死死抓住郇嘉瑜的肩膀,像是心中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郇嘉瑜未阻止他的任何动作,只是眼睛望着他,眉头微皱,情绪复杂。
为何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十六岁时,郇家因撼动朝中势力,被一夜灭门,仅他活了下来,投奔父亲的好友,又被送入宫中,变成了小太子蓝凤恩的侍卫。党羽之争在朝中从未停歇,太子虽已立,皇后却过早逝世,大皇子不安分,他母亲是深得盛宠的皇贵妃,他亦很被皇帝重视。太子年幼,在大皇子的势力逐渐崛起之时,只有朝中恪守礼节的老臣与他一体,怎能不让他倍感压力。太子之位不稳,朝中便易生动荡。扶持太子,并非郇嘉瑜继承父愿,而是他郇家上下百十口人的仇,不得不报。
幼时的蓝凤恩已经展露出了超乎常人的智慧,他心思缜密,颇有心计,郇嘉瑜倒是很欣赏他。郇家武将出身,后期虽交了虎符转为空头文官,却在武艺上未曾落下,郇嘉瑜便继承了父亲一身的好武艺。他既是蓝凤恩的贴身侍卫,也是陪读,与他一起成长。在这期间,郇嘉瑜也终于查明白了害他一家的凶手——金、董二家。自诩书香门第,竟能干出如此残忍之事,实在令人发笑。
十四岁时,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