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道。
「听讲汝昨暝看着『阿青』啊?」欧吉桑又来一句台语,我脑袋差点转不过来。「卡帕啦!你昨天看到的那只卡帕,我爷爷帮牠取名叫『阿青』。」小闵彷佛停不下来的猴子,攀着凉亭,国勇和国豪则像在讨论什麽低声细语。「什麽『卡帕』?」建錡问。「就河童啊!」国豪回答。「河童?」如果现实世界有字幕的话,你现在可以看到建錡头上冒出一堆问号。
「向仔昨天被河童吓到昏倒。」国勇窃笑,「干,真假?」建錡不信,但我点点头。
「啊伊有请汝淋酒无?」欧吉桑问。喝酒?没有,我摇头。「伊若是欲请汝淋酒喔……千万毋通淋!」欧吉桑告诫我。我的观世音!这只河童不但会恶作剧、盖被子、还会请你喝毒酒?我连忙点了多次头,表示我一定会谨记在心。「因为喔,彼个酒喔——实在有够好淋!」欧吉桑和大泉爷爷几乎同时赞叹。
什麽,不是因为里头有毒所以不能喝,而是因为太好喝会念念不忘,所以不能喝?什麽妖怪嘛!
「你要是喝了,就会想喝更多,你就会跟他回家。」小闵补充,原来这才是「阿青」的诡计啊!
近午,风似乎更大了。「有寒流要来呢!」小闵看着电视说。欧吉桑和大泉爷爷出去爬山了,家里剩我们几个躁动的阿兵哥放荡着。
「小闵哥,你这个书柜上怎麽这麽多CD啊?」我一一巡视过,竟然几乎都是粤语和一些我没听过的歌手。「这张!这张很好听耶!你听过吗?」他兴高采烈取下一张专辑。「田震?没听过。」我狐疑。他打开唱片:「啊,音响坏了。」然後又像想到什麽,拉开了椅子,坐在钢琴前,试了几个音,然後把吉他丢给国勇。像是猜歌游戏般,「来喔,国勇,跟上喔。」他对国勇说,接着轻巧弹了几个音。「哭爸喔,你以为恁爸听不出来喔?」然後国勇刷了几下吉他,国豪就唱:「
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
静静地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
我就像那花一样在等他到来,
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
如果这慾望它真的存在,你就别再等待,
因为那团火在我心中烧得我实在难耐呀!
让我渴望的坚强的你呀经常出现在夜里,
我无法抗拒我无法将你挥去。
让我渴望的坚强的你呀经常出现在夜里,
我无法抗拒我无法将你挥去……」
国豪的歌声充满丰沛的情感,像山像海在声线中奔腾辽阔着,又像晒过太阳的被子般温暖,好似能够抚平每一个伤口,让它们都修复得看不出痕迹。国勇也开口和了几句,「欸,你闭嘴好不好?」但是被小闵阻止。因为国勇吉他虽然厉害,但歌声却是惨不忍睹,我和建錡偷偷笑着看他们表演。这一刻的吉光片羽显得那麽难得、那麽宁静,要想再寻得,怕是金钱也买不到,只能用寿命去折抵了吧?
「下一首!弟兄之歌!」小闵说完,国勇下了几个壮阔的和弦,小闵先是几个单音,然後和弦弹出,接着便唱:「
前方啊,没有方向,
身上啊,没有了衣裳;
鲜血啊,渗出了翅膀,
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飞翔着,强忍着伤,
逃离了,猎人的枪……
乾枯的身影,憔悴的面容,
挥着翅膀,不再回头。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竟然是伍佰的〈白鸽〉。我记得昨天来小闵家的路上,才听着这首歌的水晶音乐版本,没想到这首竟然是几个学长的「弟兄之歌」啊!我趴在钢琴椅上,看小闵多毛的大腿踩着踏板,原本应该沾满恶臭重油的手指,此时却在琴键上飞舞着;以往总是吐着凶恶言语的喉结,此刻却流泻出一波波忧伤的情绪。小闵是以什麽的心情在舰上生存着呢?没有爸妈依靠的他,是怎样让自己坚强起来的呢?欧吉桑已经80几岁了,容我没礼貌地猜想:要是哪天小闵在舰上……如果出海了,五天、七天,家里要是发生什麽事情,那他该怎麽办?他在这世上,还有人能依靠吗?我想着想着,忍不住眼红。
「干,你哭屁喔!」国勇说,但却踢着小闵。
这是我第一次,这麽强烈感受到小闵的脆弱,好似我若伸手,那破碎成片的情绪,就会将我割得血流不止。
傍晚,欧吉桑带了只白斩鸡回来,和大泉爷爷在庭院里喝着高粱。国勇炒了水莲和小鱼乾花生,「给爷爷们配酒的」,又煮了锅梅干肉,「大泉爷爷今天在这边吃晚餐!」他用肩头擦着汗边说。国豪在一旁挤着柠檬汁:「小朋友喝果汁喔!」就像舰上的分工合作般,我和建錡当然负责去庭院摆桌椅。
明显变冷了,但浴室里的热闹才正开始。「你们先洗啊!欧吉酱说客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