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如何闭明塞聪,该来的还是来了。
玉婵归家后才有了一晚上的清净,第二日却又被柳芷清夫妇召去正院。
她心里不乐意,起床后便磨蹭到午食前才去,心里算盘打得响,现下去正好用午食,爹娘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还能再推一推。
她打好算盘,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跨过门槛,就见自家爹爹微微笑地盯着自己。
她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地进了堂屋,欲用沉默来对抗沈均的发问,不想夫妇二人只传了膳,要她先吃一顿饱饭。
这下反倒是她有些食不知味了,甩了筷子,双手抱胸,破罐子破摔道:爹爹,阿娘,你们没什么话要说吗?
柳芷清拿手拍了沈均一把,语带埋怨:还不是你,说阿九无父无母这下好了她不好将话说全,也撂了筷子不吃了。
我如何知道?沈均下意识反驳,又见母女二人双双将自己盯着,才清了清嗓子,荣亲王府欲与我们结亲,想问问我们的意思
话中的我们不言而喻,这家就三人,只有玉婵一人未婚。
玉婵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才不愿呢。
她心里清楚,原先自己和爹娘都动过要与阿九成亲的心思,只是阿九那时只是个小小的隐阁护卫,待他年长,若得了一官半职或功成身退,与她说亲招婿也不是不可,未曾想如今他是功成身退了,可身份却是她高攀不起的,她可不愿意要爹娘忧心,自己也不得自由。
这下倒轮到柳芷清与沈均惊讶了:哦?不喜欢阿九了?
怎么不她说到一半转了话头,以他如今的身份,王爷怎会答应他入赘?
沈均虽想过要玉婵继承家业,可如今跳出荣亲王府这样的皇族要与女儿结亲,他不心动倒是假的,可若是真要皎皎嫁入规矩森严的高门大户,他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如今皎皎自己不乐意嫁人,倒是让他定了心。
可她又偏偏还是喜欢人家的
柳芷清知他困惑,也知他不能明了女子的心酸,她只抚了抚女儿的发:你心里犹豫,更不乐意嫁人,说明此时你并未做好准备,再说你们还小,哪就到谈婚论嫁了呢?
若我以后还是如此呢?玉婵仰头看她,眼里有慌乱。
那就不成亲了,沈均插话,我家如何养不起女儿了?
柳芷清嗔了他一眼:你爹说的是没错,我们原先不就如此打算的吗?
玉婵松了口气,心道是自己着相了,明明早就打算好了的,为何因着外人的身份就动摇了呢。
*
白日愈短,才吃了晚食暗幕就落了下来。
玉婵早早梳洗了,拿了本游记靠坐在床头翻看。双手捧得端正,可心思却落不在书页上。
如意见她心不在焉,提醒道:娘子,早些歇息吧。
玉婵丢了书,干脆滑进被窝,扯了被子掩面。没一会儿眼前便暗下来,如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是定了心的,再有什么事全推给阿九就是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迷迷糊糊中要睡去,隐约间似有清风吹拂,她拢了拢被子翻了个身,心思朦胧:窗子还是要钉死了好,不然漏风又漏人
!她蓦然惊醒,反应过来,不由得翻身回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眼,在暗夜里亮得惊人。
饶是有意识,玉婵也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话脱口而出:就知道是你!
反应过来声音太大,忙掩了唇,又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捶他,可惜躺着也使不出力气,便像撒娇似的软绵绵的。
阿九像是盯了许久,这会儿终于看累了,缓缓眨了眨眼。
玉婵一阵恶寒:你是不是没关窗子?
他摇了摇头,乖乖道:关好了。
玉婵见他居高临下的姿势,总觉得自己讨不了好,便起身靠坐在圆枕上,倒没想给阿九留位置,可不想他竟熟门熟路地挨蹭过来,一并坐在她床头。
玉婵有些不想理他,可转头就对上他的目不转睛的眼,只好小声咕哝道:你来作甚?
阿九便也小小声地回她:陪你。
这下她倒真是无话可说了。
但思及自己的打算,她清了清嗓子:昨日之后,王妃王爷找你了吗?
阿九歪了歪脑袋。
就是玉婵没料到自个儿的羞耻心在这时竟发作了,所幸黑灯瞎火的,她一鼓作气,成亲的事我可不同意,我还小呢,再说我还要跟着父母做事,家里就我一个独苗支应门庭
她才及笄的年纪,又将将上手家里的生意,正是感受到世间广阔的时候,如何愿意又回到后宅,做那高门大户里的笼中鸟呢
她想将这些理由一一说给阿九听,可对上他那双纯澈的眼,竟又摆不出面对爹娘时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想阿九是不懂的,他比自己年纪小,又未曾读过书,此前也没个亲近的人,他大抵也从未与女子真正相处过,更不明白世间对女子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