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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私人医院。
“三,二,一。”少年撤下汇聚在时钟上的目光,浅浅一笑,像是释然,“新的一天来了。结束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过了零点就会忘掉前一天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可以微笑着面对未来。
但这次不一样。
笑完他就哭了。
怕打扰到房外守着他的人,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半个小时悄然而逝。
他哭累了,可泪止不住似的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他不想再这么被动,便掀开冰凉的被子在黑暗中走向亮处,猛的推开窗,薄纱帘子被吹得呜呜作响。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夜里的凉风有效地阻止了眼泪流出。
他哆嗦着站在那里,望着布满繁星的夜空,想着什么。
许久他已没有了知觉,只是倔强地望着窗外,望着远方隐入夜色中的山,河,以及河边的点点星火。
昨天下午,一向怕死的他跳进了那河里。
明明是带着绝望去的,当被水淹没、无法呼吸时他又后悔了。
明明是希望得救、希望能活下去的,当真被救起来后又懊悔,为什么没有死在昨天。
“阿狸。”门被推开,随着高跟鞋有意减轻的落地声靠近,女子用责怪又心疼的语气说,“一点半了不穿衣服吹冷风是嫌感冒不够严重吗?”
少年摇了摇头,回到病床上,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女子什么也不说。
风声戛然而止,房间又变得安静起来。
少年闭起了眼,一只温暖的手覆到他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花香。
少年不情愿地侧过脸,那只手顿了片刻移开了。脚步声远去,房间里的温度又跌了回来。床头柜上多了一束向日葵。
少年还是没有入睡,在黑暗中眨着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夜很静,就算有风声呼呼吹响。
夜很黑,就算远方还有些闪烁的灯光。
许久……
我还活着么?
他问自己。
听着清晰的心跳声,他知道他还活着。
但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痛苦,曾经的一切他都抗拒着,不知道是放不过他们还是不愿放过自己。
他感到心脏在抽搐……疼痛难忍,他的意识在无声地呐喊,不满道,为什么还要留下我,承受一切的苦难,为什么不能让我好过点……
昨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是原本美好的家庭破碎的日子,也是所有信仰破碎的日子。
他不敢回想父亲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陌生憎恨……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在这以前他可以任性地做任何事,父亲对他从来都是包容和鼓励。
可是以后不是了,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他委屈,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一向很爱父亲的母亲会说出那些话。
明明不是他的错,最大的受害者却是他。
少年硬熬到了五点,欧叔家的鸽子又从城东飞到城西,还是那样熟悉的鸣叫。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只会让他感到厌恶。他恨,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也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自己。
他想离开,可是没有勇气再死一遍了。
在强烈的疲倦感的侵袭下,少年终于抵不过睡意,进入了梦乡。
但是这梦对他也并不友好,又把白天经历的梦魇般的一切重演了一遍。
他还梦到了八岁那年,那个男人把骨髓捐给他,他的儿子来找他。
不同的是在现实他们只是短暂地交流,在梦里成了他来复仇,砍断了他一只手。
右手不能动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使他难受的喘不过气。
他挣扎着醒来,冷汗打shi了条纹单衣。
视线小心翼翼地下滑,还好手还在,只是因输ye变得冰冷失去了知觉。
回到现实他同样无法让自己不去想昨天发生的,昨天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像是凌迟。
痛苦的感觉无法舒缓,眼泪又被压得往下流,他自己都嫌弃自己,如此懦弱,于是他将被子捂到眼睛上,稍微溢出一点眼泪就被吸干,这样眼睛就不哭了。
眼睛不哭了,心却哭得更厉害了。
整整三天,在混沌不明的空间摸索,没有阳光照亮周身包裹的黑暗,像误入沼泽,看不清路地往下陷。
还好从初时的迷茫不安到变成习惯的转化只有三天,只是这样的日子一眼望穿都只有绝望,今后人生路还长,三天尚且这样,三年该多难熬,三十年,会有那天吗。
这天他一样正挣扎着想要从沼泽中脱身,传来了外界的音讯,女子温和的声音传入耳道:“阿狸,还有一个半小时拔针,姐姐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能行吗?”
少年缓缓回神,喉咙沙哑得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