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败类。”我似乎嘟囔了一句,一坛酒下肚,醉得不省人事。
功成对着我跪地指天,涕泗横流。
我扔掉酒坛,“咕隆”一声,水花激起,菜被掀翻。还没能扶起他,功成便大声对我道,“老大,我们生是你的狐,忠诚不二......”
然后他就开始磕头,吓得我酒醒了三分,赶紧跟他互磕,嘴里迷糊念叨,“好兄弟,好兄弟。”
耳边传来一阵阵低笑,聒噪得很。
然后?然后...然后的事我就记不清啦。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不轻不重的拍着我脸把我拍醒,我皱眉睁眼,看到左右昏昏欲睡还在死活瞪大眼睛的功成名就,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声音沙哑,渴得要紧。
“先生,先生叫我们起来的。”名就答着,捧来一竹筒水。
我似久逢甘露,忙接过“咕噜咕噜”下肚。解完渴,我起身寻尚关,四处黑茫,哪有他半点影子?
潺潺流水突然亮起一盏河灯,然后两盏,三盏,四盏,顿时整个河面都飘起河灯,一条亮晶晶的细水长流蜿蜒盘旋着整座山脉,在夜幕中熠熠生辉,天上有银河,人间就有金溪。
那天晚上,一人弓着身子在山泉源头拼命点放河灯,不时手舞足蹈的挥赶虫子。
那天晚上,河下有三狐紧紧挨在一起享受一片静谧中的光明,不时交耳称赞。
若不是醉眼朦胧,我大概还能看见每盏河灯上都写了两字——长安。
长安啊,那是尚关一直想去的地方,也是我们一生唯求的愿想。
最后记得的画面是身子腾空落进一个温暖怀里,眼睛眯开一条缝,撞见他的眸子流淌星辰,“我们回家。”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功成名就一大早就回去了,他们没说,怕我们难过。我和尚关还沉醉在昨晚的欢愉,醒来时四处空荡,鸟啼都暗哑了。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下少了两位,剩下的只有无数回忆,石子,竹林,流水,窗沿,小道,每一处都有他们的印记。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们坐在草地上,谁也不说话,热闹散去,大山寂静。我把糖子一颗一颗往嘴里丢着,看山峰千岩万壑,高耸入云。
“你很快就能回去跟大家团聚了。”尚关拍了拍我,春山如笑。
“未老莫还乡,不急。”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今天Jing神不错,只是表情有点失落。
“你瞧,我们都老了,这山还是生机勃勃的。生灵前赴后继,过眼烟云,最后没人在这了,它依旧岿然不动,一百年,一千年,赫赫巍巍。那么自由,立天地之间,从不归属于谁。”尚关也看起了山,那瞬满山开遍凌霄,红红艳艳。
“谁老了?我还不到千岁呢。”听到这话,尚输转头反驳起来。“这个大块头永远立在这里,不能看江南水乡,不能看长安古道,不知人间繁华,也不懂青丘逍遥,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似我们般,在这闹闹腾腾,来了又走,也算潇洒。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长在地上,只觉得它高处不胜寒。”
可能他从来没想过真要占领这座大山,只是想陪它一程,孤独总是相通的。
“山只是荒山,但人总得有人情。小输,与你相识是我尚关一生最大的幸事,如今还有你跟我互相依偎,相濡以沫,倒真算得上君子之交淡若水了。”尚关笑笑嘻嘻,越老越像孩童,伸手给尚输塞了一嘴糖子,满腔香甜。
“我倒觉得是小人之交甘若醴,正所谓彼无故以合者,则无故以离。”尚输变得越来越口是心非,忙着去煎水,把双双搁浅吐着泡沫的鱼踢回水里。“道不同不相为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当你的书生,我做我的族长,平生浮沉永不相见,山高水长各不相干。”
“为何相识多年现在却与我说这种混账话?彼无故以合者,则无故以离?难道小输一直以来都当和我之间的缘分是无故吗?”尚关信以为真,听得心尖儿都打颤了,他死命咬着嘴唇断断续续说话,声音堵在喉咙眼哽咽,“不是这样的,就算只能相濡一刻,我也愿意放弃整个江湖。”
以前尚输总把爱挂在嘴边,尚关听了也是一笑之置。后来慢慢的,尚输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对他说爱了。他松了一口气,有些释然,有些高兴,有些落寞,还有很多很多情绪重得让人想哭。尚关的爱藏得极深,心思细腻,记得住尚输每一句话,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嘟哝。尽所能地去做,把对方照顾得好好的。他有山长这一身份在,所以一直陪在小输好像也很合理,他一直都这么想。这只是前辈对后生的关爱与疼爱罢了。他不讨喜,习惯一个人,无欲无求,唯有把跟尚输的关系看得格外珍重,他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