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薛青竹久久不答,徐谦便已知道了答案,换个问题:“这相府里,怎么也没人给他栽一株梅花?”
“可是公子喜欢的是桃花呀!”薛青竹回答。
“不是的,他分明最爱梅花,从小就是。”
薛青竹颇不服气:“说了您还不信!相府里头的东西都是原来惠帝给安排的,公子搬进相府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要过,就让我给他栽过一棵桃树,但是他那时候很忙,年年春天都不在,总是问我花开得好不好,后来当不成相了,才有机会看上一眼,有时一看就是一天,眼睛都舍不得眨。”
徐谦泪流如注:“还有什么?说给我听。”
薛青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徐公子白天还凶得很,怎么晚上听自己几句话就哭了呢?“其实也没有什么,跟外面说的差不多,将军和魏相待公子都极好的,但是公子似乎很惦记他的兄长。”
“从狱中出来就瘦了,在安南的时候,有回晚上出去,第二天才回来,烧得像块火炭,熬了一个多月才好,好多人去看他,但是公子也不是很高兴,每天都在等人,但我也不知道公子等谁。”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了。”
“公子很聪明,待人也很好,打仗死了人他是很难过的,但是没什么人知道而已。”
“别说了,别说了,”徐谦连连阻止,他已是站都站不住,只能扶着桃树的树干撑着,“别再说了······”
薛青竹一头雾水,这徐公子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这日后,徐谦和薛青竹的关系就缓和了许多,徐谦甚至会像一个学生一样,专心地听薛青竹说颜俞这些年来的生活习惯和他不知道的事情。
有天徐谦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听说他回安南取回四城,并不是很顺利?”
薛青竹愣了愣,这件事是他和颜俞、赵飞衡几个人之间的秘密,太久没人提,他都要忘了,如今一想起,又添一份伤心:“徐公子,您还是不要问了,我们都是当作不知道的,谁也不敢提,怕公子伤心呢!”
徐谦心一沉,他想,赵飞衡没有骗他,颜俞确是遭到了侵犯。
“无妨,你随便说说,我也当随便听听,听完了就忘。”
薛青竹渐渐对徐谦放下了心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公子是一个人去安南的,他说去取回四城,其实是想救知夜君的,他一直觉得愧对知夜君。”
徐谦手边放着颜俞昨日换下的衣物,他要学着给颜俞洗衣服了,可是听着薛青竹的话,他半分心情都没有。
“我们也不知道在安南发生了什么,后来是关将军把公子带回来的,关将军说公子烧了一路,后来我们找军医来看,才知道······”
徐谦眼眶渐渐红起来,却装作没事人一样往木盆里倒水。
薛青竹的声音里染了哭腔:“公子,伤得很重。”
徐谦忽然之间打翻了木盆,清水泼了一地。薛青竹下意识弯腰去捡,拿着木盆直起身的一瞬间,他看见徐谦手在抖。
“徐公子,”薛青竹敛了情绪,叮嘱道,“您可千万别在公子面前说,公子定要伤心死了。”
“我,我,”徐谦声音也是抖的,“我知道。”
薛青竹低沉了一会,又说了些别的。他一开始没多想,后来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徐公子,您跟公子到底什么关系?”
徐谦一时无言,他本想说颜俞是他弟弟,但是想一想,薛青竹口中那个兄长如此不称职,还有什么资格自认兄长呢?
“你就当,是个故人吧。”徐谦苦笑。
薛青竹抬头看了他几眼,这几天忙着照顾颜俞,他压根没空管这徐公子是谁,这会儿细细打量,却发现有些眼熟:“徐公子,我是不是见过您?”
徐谦疑惑,见过也不奇怪,可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薛青竹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贝,欢喜地大喊起来,“有一年,在岷江,您同齐方瑾先生一起来的!”
想起是一回事,薛青竹倒也没把这个人和颜俞的兄长联系起来,却叹了口气:“那天早上,你们走了,公子回来就吐了血,病了好几天呢!”
徐谦久久无言,由着薛青竹长吁短叹的,最终只轻声问了句:“他这些年,早就把身体熬坏了,是不是?”
薛青竹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嗯”。
又过几日,颜俞已能下床,甚至可以独自出房去。这几日都是薛青竹在照顾他,他连徐谦的面也没见着,还以为徐谦已经离开了。趁着今日薛青竹有事出去,他便一人在府中闲逛,他这段时间闷得太久,好不容易能走动,像重新获得自由一般,心情好了不少。只是颜俞并未想到,他这相府中竟连一个仆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像个无人居住的宅院。
难不成平时就青竹一个人在干活?那徐谦真的走了吗?也是,天下归一,他该很忙的。颜俞呆呆地想着,心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不知不觉走至后院,听见“哗啦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