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亭晚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自己千年万年,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从未有人问他是否孤单。
向亭晚仿佛要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一并哭出来。
向秦轻轻拍着哭到浑身发抖的人。
“以后我陪你。”
“这眼看要入冬了,你这时候搬出府作甚?”向老夫人说。
“我早已及冠,早些年便应搬出府邸,况且前些日子皇上赏赐的府邸一直空着,再不搬进去怕是会被有心人说藐视皇恩。”向秦说。
“你什么脾气秉性我会不知道?藐视皇恩?那宅子空了几个月,现在你才想起怕被人说藐视皇恩?你的心在军营里,不在家里我知道,你向来不是会讲究这些俗事的人,是不是亭晚想搬出去?”老夫人说。
“他只是个孩子,不懂这些事,是我想搬。”
“我从未见过这般孩子,除了你从不与旁人亲近,寻常孩子喜欢的东西,他一概不喜欢,每日练功,看一些晦涩难懂的书籍,要么就在院里发呆,不说话也不笑。这孩子,莫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夫人说着神情便担忧了起来。
“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亭晚早些年不幸,幼时看尽人间险恶,性格有些孤僻罢了,而且他天资聪颖,乖巧懂事,您也看到了,他来府中从未惹事。”向秦说。
“罢了,到底也是个可怜孩子,你若想搬出府也可以,但你孤身一人,还带着个孩子,一人难免照顾不好自己,趁着你建府,娶个侧房,照顾你的起居,你明年去北疆,若是能留下子嗣,那我和你父亲也能安心一些了。”向老夫人说。
向秦顿了顿:“您也说了,明年我要去北疆,这一去少则五六年多则七八年,虽说只是建立商路,但总归刀剑无眼,母亲宅心仁厚,一心向善,怎会下次狠心让好人家的姑娘跳入这火坑。”
“你...”向老夫人指着向秦。
向家世代名将,战死沙场者无数,从向秦第一次手握兵刃踏上战场时,向家便做好了唯一的儿子某一天会马革裹尸的准备。
“你今年二十了,打了无数场仗,我和你父亲时常夜里难以安眠,阿秦,为国征战是向家人的使命,我不能把你从那吃人的战场上拉回来,你不在,我每天都在害怕有人到府上,害怕突然有一天有人带来你战死沙场的消息,尽管我知道极有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可我还是会怕啊。阿秦,你给向家留个后,给我和你父亲留个念想。好吗?”向老夫人含着泪说。
向秦这一生无愧于国家,无愧于百姓,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无愧于自己,但愧对于家中一双年迈的父母。
“我有儿子,他也是您的孙子。”向秦别过头去说。
“我愿意把亭晚当亲生的来看待,哪怕他并不与我亲近,可阿秦,你能做到把他留在京中吗?”
向秦沉默着。
“有些事我和你父亲没有开口,但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我们不清楚你和他到底是那种父子情谊,但我们不想管,你自己会有分寸,但是向家需要你留个孩子延续香火。”向老夫人说,“你不想伤害好人家的姑娘,那你把阿素抬了吧,她本就是你的通房丫鬟。”
“迁府的事忙完再说吧。”向秦想了片刻后说。
“年前为限。”向老夫人说。
向秦心里的期限是初雪后,他想陪向亭晚看初雪,而母亲却给了他更多的时间。
“多谢母亲。”向秦深深地弯下腰。
“退下吧。”向老夫人挥了挥手。
向秦走在府中小路上,心里酸涩异常,欠父母的这一生怕是还不上了。
“爹爹,老夫人可是答应了?”向亭晚冲出院中抱着向秦的腿问。
“答应了,明天就可以收拾东西准备迁府了。”向秦摸着向亭晚的小脸,扯了扯嘴角。
“爹爹不开心吗?”向亭晚敏感地问。
“没有,爹爹有些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向秦说。
向亭晚牵着向秦的手走在没有一丝灯火的小路上,向秦看着向亭晚小小的背影。
晚晚,日后爹爹就只有你了。
向亭晚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依旧是自己来时背的那个破旧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向秦缝补过的衣服和那副兔毛手套。
“你可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儿子,搬家竟只有这点行李,我看看我们小晚儿收拾了什么贵重物品。”向秦拿过向亭晚的包袱打趣地说,待他打开行李看到那些破旧的衣服和零零散散的小玩意时,打趣的话又咽了回去。
“晚晚的贵重物品在这儿呢。”向亭晚拉了拉向秦的手说。
向秦Yin郁的心情消散了许多。
向秦坐在床头看着向亭晚弯腰给自己收拾贴身衣物,脚上铃铛随着向亭晚的身形发出悦耳的声音,一如既往,每次更换营地,这些繁琐的小事都是向亭晚来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消瘦嶙峋的孩子开始照料起自己这些琐事来了。
向秦突然想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