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好久没回过家了,今天特地买了两兜菜,回来看看家里那个疯女人。
Yin霾满布,太阳低沉无力,光线脆弱不堪,被厚厚的云层折断。
程新的家所在的小区旁边是一所Jing神病院,年头已久,但仍有不得自由的灵魂在里面挣扎着。小区的住户近些年都搬走了,人已经所剩无几,显得小区格外寂静。
程新掂着两大袋子上楼梯,在家门口六楼转角,看见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一个小女孩蹲在那里,自顾自地摇头拍手,好像在唱着什么。程新把袋子放下,蹲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乐乐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女孩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鞋子,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匆忙的脚步声爬上爬下,“乐乐?乐乐!”乐乐的父亲来得及时,紧紧抱住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程新便转身离开。
那男人叫陈励,经常出现在这栋楼,他女儿乐乐,是孤独症患儿,陈励几年前带乐乐强行从Jing神病院出院,在这里生活下来,乐乐就对这里有了依赖,再也不能离开了。陈励工作忙,有钱,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但也奈何不了这唯一的宝贝女儿,雇了两个保姆,并且经常回来看乐乐。
程新在这里也曾住过好些日子,经常和陈励擦肩而过,但二人没有任何交集,连微笑都不曾有过。
程新起身,掏钥匙开门。
刚开门便是一阵聒噪。
“儿子你回来啦?”
“儿子没回家……”
“新新是你吗新新?”
女人绕着程新打转,说着毫无逻辑的话,声音尖利,语调抑扬顿挫。见程新没有任何表示,渐渐安静下来。
女人一年半前就疯了。她是程新的母亲,高苏莉。
程新不爱说话,他看着扒在窗户边的疯女人,蜡黄的面色,干瘪的脸颊,不饱满的线条,还有,一双似乎有这什么信仰的暗淡的眼睛。
“吃饭。”
程新把碗筷摆好,喊高苏莉吃饭。高苏莉自己在家,虽然神志疯癫,但不至于自己饿死自己。程新还是要给她做一些营养的饭菜,维持身体健康。
高苏莉确实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她是个可怜人,程新盯着她手腕上露出的半截淤青,手背还有大概是独自在家做饭时被火烫出的水泡,心里也不是滋味。
高苏莉一边吃,一边喃喃道:“十…二…十三。”程没有理她,只是坐在旁边看她狼吞虎咽。
收理完碗筷,程新把一片狼藉的家打扫一遍,就出去了。他的确没给过他这个母亲多少爱。
程新本身想回自己租的房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去了药店,化瘀膏、烫伤药、还顺带买上了一切可能用上的药,又折返回家。
程新看着闷沉的天光,像是要溺死人们。
“砰!”
程新刚走进门栋,身后一声巨响,脚底扫来一阵风,他溅上了一裤腿的血。
他转身,眼帘先是入了几丝红,然后就看见高苏莉近似安详地躺在地上。
鲜血从她身上汩汩流出,猩红在地上匍匐。地上的灰尘被吞噬,粘稠的ye体变得肮脏,肆意向周边蔓延。
像一团团艳红的野玫瑰疯狂地、野蛮地生长、侵略。
程新想过无数次,这个疯女人会怎么死掉,可还是惊讶到了,他手中的药跌在地上。程新看着还在扩大的血水,不自觉的往后退。
最后,在这破败的小区,高苏莉的尸体被人拉走,可她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却无人清扫。
程新盯着那滩血,在门栋里的第一阶楼梯坐了很久看它逐渐干涸,变得暗沉。
期间乐乐的爸爸陈励又回来了,看到这一切,没有丝毫慌张,甚至不选择绕道,直接从血中走过。他的黑皮鞋踏上去,就在地上留了几个不清晰的红脚印。
程新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天色和血共同消亡。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程致。
“哥。”程新开口。
对面应了一声,传来温婉而有磁性的声音。
“哥,咱妈……走了。”
“知道了。哥下周回来找你。”程致似乎对母亲的死不意外。
程新自顾自说着:“跳楼死了。”
“嗯。”对方的淡定仍如往常。
他们结束了通话,程新瞥见手机上的日期:10月23日——父亲祭日。
高苏莉选择了追随程远川。
2019年10月23日,程新父亲程远川是警察,被劫匪开枪击中左肺,抢救无效,因公殉职,程新的母亲当时哭了两天,几近昏厥,程新参加完父亲葬礼就走了,再次见到高苏莉时,她已经疯了。在Jing神病院呆了一阵子,受了几乎称得上虐待的治疗后,被程新的大哥安置在Jing神病院旁小区最靠里最隐秘的一栋楼里。
程新和程致是兄弟俩,父亲死时程新25岁,程致28岁,高苏莉是乡下女人,因为欠债,家里两位老人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