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
高坐堂上的百户李毅权也不以为意,只对他点点头。
「人总算是到齐了。」
这李毅权四十来岁,面阔耳长,生得一副好模样,识得的人才知实也是一个
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平日里李某待各位兄弟不薄,不说各坊各市的常例银子,便是逢年过节,
或是所里弟兄有事,李某也是多有关抚,不曾有半点马虎。」
李毅权这话倒是不假,他人虽阴恶,对待自己人倒是春风拂面。
待他话一说话,几位总旗俱是拱手齐声道:「幸得百户春风,愿凭大人差遣。」
李毅权双手轻轻往下一压,面色显出几分满意:「咱这苏州府,按说平日里
只需收好常例银便是,其他事物俱有知府衙门、织造局去处理,端是太平安逸。
但昨日里,南直隶千户所放了一桩差事,甚是棘手,便叫大家伙一起来参详参详。」
他一挥手,早有校尉捧了红菱袱闸上来。
几个总旗将教令接过一一传阅,有不识字的,自有旁人解说,李毅权不急不
慢的端起桉前的茶盏,提起茶盖轻轻吹去浮于表面的茶叶,余光看似不在意的一
眼扫下去,尽将众人表情扫入眼中。
只见有人惊讶,有人疑惑,也有人拍桉怒喝。
他用杯盖扫扫漂浮的茶叶,正要送到嘴边,忽然口中几不可闻的「咦」
了一声,却是那原本不曾识字的郑鸢,今日不仅不需要人指点,而且看后竟
是一脸的平静,并显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南直隶千户所说的就一件事:去岁正月十二,今上下旨,令逋欠赋额的浙江
、江西、湖广等一众官员夺官视事,勒限完复(就是停职检查,限期把赋税收上
来)。
今已年有余,各地皆已完复,唯独苏州府不见动静,上峰催科,苏州知府陈
洪谧拒不执行,还笑称:吾宁以民命博官哉!(我难道还会用老百姓的性命来博
取一个官职吗?)今上大怒,欲将其下诏狱,幸得少詹士黄道周相劝,才免去牢
狱之苦,但勒令相关有司催督。
这本与锦衣卫无关,也不知南直隶指挥卫所好大喜功,或是怎地,竟要苏州
百户所派员参与其事。
事不大,倒却是让李毅权犯了难,故而召集几个下属前来商议。
然则这锦衣卫众人本就读书少,这拐弯抹角的事怎说得清,一时间堂下吵吵
嚷嚷的便如草市一般。
李毅权眉头皱皱,倒也不着恼,只是慢条斯理的又喝了几口茶:「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堂上顿时安静下来,足见平日的威望。
「郑鸢,你说说,怎么看。」
一众锦衣卫有些诧异的看向郑鸢,这厮平日里没心没肺,没少给百户大人添
麻烦,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百户大人竟个点了他的名。
「我?」
郑鸢有些惊讶的,有些无奈的笑笑:「大人知道小的读书少……」
「少给我放屁!」
李毅权打断了他的话,言语间却是透出几分亲近,「老子就问你的章程,别
拿读书少来含煳我。」
「是,是。」
郑鸢低头认个错,发现内心里却真是不曾有害怕的心思,显是这厮平日私底
下跟百户大人关系非浅。
「论常理,咱锦衣卫虽为天子亲军,但职责只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外
加肃反肃贪,巡监百官,并无催科之责。」
他边说边斟酌着用词,还观察着李毅权的脸色。
「嗯。」
李毅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继续说。」
「咱苏州百户所地位不高,但对指挥使衙门而言,分量却是不低。」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点头。
这期间的道道,除了李毅权的身份,苏州百户所一年送进指挥使衙门的银子
更有话语权。
「催科之事,本就费力不讨好,朝中其他衙门避之不及,圣上也无旨意要锦
衣卫参与其中,我想指挥使大人更不会有这个意思。」
郑鸢道。
「不错」
李毅权点点头。
「催科由去岁而始,至今年,独剩苏州未复,何解?大家当皆知。」
众人俱是点头。
「这陈洪谧在苏州官声极好,当初吴江民变,他竟单舟赴之,城中百姓得知
,担心其危,驾百舟相卫,竟倶被其遣还,孤身平乱。说起经年之事,便是我这
大老粗,也是要树个大拇指的(注)。」
「是,是。」
「说的极是。」
堂下一片附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