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说这话时分明是丧着一张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方此刻心情不佳,可萧琏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从覃寒舟的语气里听出了几丝委屈的意味。
他抬眸与覃寒舟对视了片刻,见对方眼里没有丝毫委屈的神色,反倒是不满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双眸,便打消了心中那不知从哪个旮沓里冒出来的想法。
随后他便撇过了眼,一边接着整理方才搁置在书案上的卷轴,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身为上玄宗首席长老戊攸子的亲传弟子,若是连区区宗门大比都能输,那还有何脸面留在这暮朝峰上?”
覃寒舟又愣了一愣,“师兄这话是何意……”明明他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但师兄却说出了一番毫不相干的话来,这让覃寒舟更有些迷惑了。
萧琏璧闻言叹了一口气,再次将视线从卷轴中移到了覃寒舟的身上,似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你入门之后师尊便闭了关,我虽甚少教导于你,但旁人皆知你是在我身边长大成人的,这些年将你教导的好与不好,皆看这次宗门大比的结果了。届时你若败了,不止是丢了师尊的颜面,我与你只怕都无颜面再待在这暮朝峰了。”
覃寒舟心中一动,听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即使是离开也是要和他一同离开。覃寒舟对这上玄宗上上下下本就没有一丝的眷念,现如今唯一能让他有所牵挂的便是眼前这人,若是对方真能同他一起离开这地方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然而覃寒舟还没来得及窃喜,面前的人却再次开口说道:“不过这一切是在你落败之后才能成立的。”
萧琏璧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直视着覃寒舟的双眼,接着道:“但你是我的师弟,又岂会败呢?”
萧琏璧与人说话时神色一向是淡淡的,有时候甚至会趋近冷漠。他方才说话时语气依旧是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喜怒,可那眼中的情绪却做不得假,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就仿佛在说着什么极其普通的事情一般。
明明生的一张冷心冷欲姿容顶盛宛若谪仙的面孔,但那双眼中的色彩却傲慢到了极致,这两种强烈的反差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会变成何种模样,可在此刻的萧琏璧身上却显得异常和谐,或者说是他天生就该如此。
这种反差落在覃寒舟眼里却成了一种能够摄住他心魄的力量,他望着对方眼中的色彩久久移不开眼,一想到萧琏璧是因为对他毫无迟疑的信任才生出这样的表情,心脏再一次因为对方的话而急速跳动了起来。
他努力压制住心中那股即将破体而出的情愫,过了半晌哑着声开口问道:“师兄,当真相信我会赢吗?”
萧琏璧不可置否,“自然,你莫要在否决自己了。”
覃寒舟闻言只觉心中那股子闷气瞬间烟消云散,见对方正准备继续拿起卷轴看,他忽然弯下腰将大半个身子都俯在了书案上双手支起下巴撑在卷轴上,萧琏璧捏起卷轴的手只好收了回来。
覃寒舟仰头看着对方,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寒舟就知道师兄相信寒舟,寒舟一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萧琏璧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好快,他觉得覃寒舟和她们相比差不了多少,明明前一刻脸上还是乌云密布,现在却突然笑靥如花了,真是让他琢磨不透。
他弯下腰扯了扯被覃寒舟压住的卷轴,因为怕太过用力将卷轴扯破所以只用了三分的力道,但扯了半天那卷轴仍是纹丝未动。
于是他便正准备开口让覃寒舟起身不要压着他的卷轴了,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敲门声,那声音小到似乎很怕惊扰到房中的二人。
万霖是来寻覃寒舟和他一同去混元金鼎处查看宗门大比的对决名单的,他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对方,但突然记起前些时日萧琏璧与覃寒舟二人在做那档子事时被他撞破,他才想起二人的关系,于是便径直来了萧琏璧的院落中。
他到了院落之后,远远的便看见萧琏璧的卧房门敞开着,想着那二人应该没做什么羞以见人的事情,他此时进去找覃寒舟也应该没什么不妥。
岂料他刚到门的一侧,借着纱帘抬眼便看到两具朦胧的很是惹人深思的身影。那个身子半倚在书案前的人明显是覃师弟,而覃师弟面前那个弯着腰正亲密的与对方头贴头似乎在亲吻对方的人……
不用想万霖也知道那是萧琏璧,他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暗暗的告诫自己:即使萧师兄在风月之事上十分放荡不羁,让人无法苟同,但人品却是毋庸置疑的,白璧微瑕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于是他瞥过视线轻轻的敲了几下门,试图引起房中那二人的注意。青天白日的他只愿那二人不会再做出更逾矩的行为。
萧琏璧和覃寒舟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万霖站在门外,萧琏璧便知对方是为了混元金鼎推演出对决名单一事。于是他便抬手轻拍了一下面前覃寒舟的头,说:“快与万霖一同带着弟子们去往混元金鼎处查看名单。”
覃寒舟站直了身子,一脸乖巧的望着对方回道:“寒舟这便去。”说着便朝着万霖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