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谢兰生问:“李导,您母亲的病好些了吗?”他年初在潇湘那会儿李贤母亲生了重病,一直化疗。
“……”说到这个,李贤有些黯然了,“现在感觉还可以吧,六个化疗都做完了。医生说,每半年要复查一次,十次以后改成一年,因为癌症头五年的复发率是最高的。”
“嗯,”谢兰生说,“多带妈妈出去走走!我听说,天天高兴特别重要!”
李贤听了有些沉默,半晌以后才回答道:“是。”
因为说到家人病情,聊天出现短暂空白,几秒以后,李贤才又道:“不说她了,说别的,我七月份时结婚了。七月一。”
“嗯?”谢兰生说,“哇,恭喜恭喜!新娘是谁?”
李贤还是温文尔雅,并未显得非常激动:“她是人艺的女演员,叫柳摇,没演过主角,不大有名。”
谢兰生点点头——他还真的没听说过。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人艺的女演员他本来也不大知道。
李贤导演这算闪婚吗?
李贤看出谢兰生的无声困惑,主动答了:“今年春节才认识的。因为当时还不稳定就没有让大家知道。后来一看,各个方面都很合适,就扯证了。”
谢兰生:“噢噢噢噢!”怪不得。他三月末就辞职了,当时李贤跟他老婆也才认识一个半月,自然不会到处嚷嚷。
两个人的话题最后又转回到谢兰生身上。谢兰生也没瞒对方,说了他的一切经历,包括拍摄、剪辑、冲洗、参加都灵电影节、卖出日本版权、被官方给禁拍数年……李贤听的礼貌、认真,最后叹道:“这条路真不容易走。”
谢兰生则笑:“但我喜欢!只要可以拍摄电影再辛苦都是开心的!”
李贤看他半晌,最后道:“嗯,也对。”
两人吃了一个小时,李贤掏钱付了账单。出来以后谢兰生挺不舍地跟李贤告别,觉得,这是他在潇湘唯二在感谢着的人了——另一个是张富贵。今日一别,又不知道哪年能见了。他们一个在长沙,一个在北京,关系又没特别亲密,如果不是今天正好在电影局门口碰到,可能彼此就杳无音信了。
…………
谢兰生没把电影局约谈的事告诉莘野,也没告诉别人。他觉得,自己承担就可以了。
不过,在谢兰生被禁拍后,一些记者去采访了小红小绿等等“帮凶”,他们都按谢兰生曾嘱咐过的回答对方:“谢导需要团队拍片,我们就都过去了,不太知道拍电影要先拿一个叫厂标的。”
于是全都十分平安。
直到12月18号,莘大影帝自己作死。
那天,莘野到香港岛参加一个大型活动。他年初的“赌神”片子拿了全年票房冠军,于是作为电影主演高调出席这个活动。
在活动上,对着“焦点”,有些记者问出来了他们非常好奇的问题:“莘野先生,您今年的另部片子《生根》导演刚被禁了,您对此的态度是……?”
莘野看着那个记者,长长的睫毛一眨。
既然他被问到这个了……
他可以跟小红小绿他们一样模棱两可,既不支持谢导被禁,也不反对谢导被禁,说“不知道”,置身事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然而对于可能关乎心爱的人“生命”的事,他没办法作壁上观,让谢兰生独自挣扎,或被误会是“为拍电影对剧组人信口雌黄,自己拿了最佳导演,别人却有一身风险”——现在外界对谢兰生全部都是这个感觉,他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那样的话,就没资格再喜欢了。
而且……
莘野想想,淡笑一声:“嗯,从头至尾我都知道《生根》是部地下电影,也始终支持谢导摄制,还帮了谢导参展。”
下面一阵“哗……”
莘野又道:“我不知道说这番话会怎么样,但还是得说。电影局真需要醒醒——现在已是1991年尾了,全球化是大势所趋,包括电影还有电视,放开厂标、鼓励民营是唯一的竞争手段,否则,美国大片进来以后,中国必定一败涂地。我估计,‘美国大片进入中国’会发生在两三年内,或者通过全国公映,或者通过其他媒介,挺紧迫了。电影局别再做梦了,如果继续这个机制几年后必追悔莫急——年轻人们会只想看美国电影日本动画,压不住的。”
顿顿,又道:“还有,批判才是文艺本质,如果为了粉饰太平让一些人继续受苦,未免混账。从这两个层面来说,我无条件支持谢导,也无条件反对禁令,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他这些话太嚣张了,第一时间传回内地,于是,12月20号,莘野也被暂时封了,《大众电影》等的采访在一天内先后取消。
官方文件没写期限,但谢兰生听王先进说,至少要被禁两年,甚至可能三到四年。
谢兰生的心里知道莘野究竟在想什么。
他一方面在帮自己——他用这番公开的话让人开始思考“改革”。跟一两个老牌领导讲这些话未必有用,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