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老实坐着,目不转睛地看前方,两手把着车把中央,嘴角带笑。他的衬衫被鼓起来,一下一下,拍在莘野的胸膛上。欧阳囡囡则坐在后座,轻轻晃腿,唱着歌儿,声音柔柔的、娇娇的:“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看看可爱的天摸摸真实的脸,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许多的爱,我能拒绝~许多的梦,可以省略~可是我不能忘记你的笑脸~~~想想长长的路,擦擦脚下的鞋,不管明天什么季节~~~”
车子经过汇通祠了,远远地有花香飘来,那是一种浅浅的香,有些朦胧,有些醉人。
天空很蓝,白云薄薄的,轻飘飘的。
莘野沉默地骑着车,兰生目视前方,依然在笑,欧阳囡囡乌发明眸,也依然在唱:“一样的天,一样的脸~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一样的路,一样的鞋~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第18章 《生根》(十六)
从天安门回蓟门桥后, 谢兰生叫剧组的人收拾东西去梨树乡。他们叫了“大发”面包, 一路轰轰地过去了, 比之前在盱眙村的那会儿要方便很多,距离毕竟远近有别。
在接下来的一星期,他们拍了十四五场, 大多内容都集中在一家人的冲突上面。
男主人公王福生对自己妻女愈发凶狠。
一次,他对彩凤掌掴以后却说自己手扇疼了,愤怒, 叫骂, 还让彩凤跪在地上给他上药以及包扎。
莘野以及欧阳囡囡二人感觉都非常对,可在拍摄手的特写时, 谢兰生却出声打断了:“Cut。这一段先不要了。”
“嗯?”祁勇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了???我这拍的没问题啊???是哪里又穿帮了吗?”他知道,为了节省拍摄经费谢兰生极少叫“cut”, 这肯定是不能忍了,可他自己并不认为在技术上出了差错。
“不是摄影的问题。”谢兰生也心疼胶片, 但他还是几步走到莘影帝的面前站定,捉起对方的两只手,看了看, 叹:“果然。”
祁勇粗着嗓子说:“莘野的手挺好的啊?”又没长出六根指头来。
谢兰生则扬扬下巴, 一如既往声音温和:“祁大摄,你再看看。莘野的手养尊处优,实在不像乡里人的。”手指修长,皮肤细腻,骨节天生带着性感, 拍起特写十分违和。
“啊!”经过提点,祁勇恍然,有些感慨谢兰生的细致周到和高要求,建议道,“那……涂点儿泥?”
谢兰生也有些头疼,他皱起眉:“这并不是涂的问题……男主角的手不是脏,而是糙。前面没有任何伏笔说王福生脏兮兮的,用泥掩饰这个法子肯定显得比较突兀。”
祁勇也没好办法了:“那,去掉这镜?去掉这镜也不影响观众们对剧情的整体理解吧。”
谢兰生:“……”
去掉?
去掉效果会打折扣,谢兰生并不想妥协。
他没回答,抿紧嘴唇,过了大约二三十秒,突然握紧自己手中莘影帝的两只手掌,抬起眼睛,问,“莘野,可以让手暂时糙点吗?”
莘野只觉手指滚烫,像附着着什么东西,垂着眸子,声音冰凉,反问:“怎么让手暂时糙点?”
“还不确定是否可行。”谢兰生说,“你在这屋先等一等?”
莘野一哂:“行,你折腾吧,要有招儿就全招呼上。”
“谢了,莘野。”谢兰生说完,也没再跟祁勇对视,一转身,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而祁勇被这两个人“只为拍摄一个特写,一个敢对别人动手,一个愿意被别人动手”的牺牲Jing神给惊呆了。
明明根本不能上映,要到自虐的程度吗?评委、观众还有国外发行公司甚至根本不会注意这个镜头中的手是细腻的还是粗糙的。
祁勇意识到,谢兰生拍摄电影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得奖,他对每个细枝末节都保持着绝对虔诚,这更像是对待信仰。
他在走他朝圣的路。
祁勇又想起他们之前拍爆炸的镜头时,因为没渠道买烟饼,谢兰生为营造出来“爆炸烟雾”的效果,把一把灰装进纸筒,再闭紧眼猛吹出去,最后,煤灰浑浑浊浊,丝丝缕缕,还真挺像,而谢兰生当时就被呛到咳成一个风箱,也不知道吃了吸了多少灰。
不得不说,作为同在电影行业的人,祁勇有些受触动。
…………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谢兰生又走回屋子,右手捧着一个水杯。他把水杯往前一送,给莘野看,莘野发现水缸里面是一大捧黄色砂土。
祁勇已经不在这了,谢兰生在莘野面前一抻裤子半蹲下来,又把水杯放在自己两脚中间的地上,翻开莘野的一只手,紧紧捏住,抬起眼皮,有些心疼,问:“咱们用砂蹭蹭手心,行不行?把这一场挪到一周以后再拍,先拍其他的,这一星期天天蹭蹭,应该会有些效果的。”
莘野坐在一张木椅上,一只手掌被翻开着,一只手肘撑着膝盖,也只想替谢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