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也逃之夭夭,皇帝震怒之下封锁资阳城,大搜三日,闹得整座资阳城人心惶惶,最终却是一无所获。而这过程之中反倒是有不少官吏趁机牟利,极尽敲诈勒索之能事,满城百姓苦不堪言。
雪上加霜的是,紧接着又传来赈灾粮饷被扣之事,那克扣粮饷的贪官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击杀,粮饷也被流民哄抢一空。一时天下乱军多如牛毛,朝廷不断派出军队出击,竟是分身乏术。
三月底,一支突然冒出来的流民军不但击退了官军,还将各地散兵游勇的义军尽皆收编,一路攻城略地,短短一个月不到居然攻下了七座城池。
这支义军所过之处,不但对黎民秋毫无犯,还主动开城放粮赈济灾民,安排百姓们以工代赈,重新建设城池,甚至就连遭受雪灾的田地,都被他们组织人手重新翻耕……一切井然有序,简直做得比朝廷还要周到。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神秘商会一直在背后源源不断注入资金支持,那些赈济灾民的米粮便来自于此。
眼看义军势力如滚雪球般壮大,所过之处甚至还有人夹道欢迎。皇帝和朝臣们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调动了北焰军前去围剿。奈何这支义军却如有神助,对朝廷进军的路线一清二楚,一路打得朝廷军队几乎自闭。甚至有不少朝廷官员主动大开城门,迎义军入城。
乾元殿中,鸦雀无声。
皇帝高居御案之后,十二旒玉藻在额前轻轻碰撞,他Yin沉沉的目光透着玉藻射出,阶下众臣尽皆无声。
又是一次气氛沉重的朝会,群臣你一言我一语规划着如何剿灭义军,但殿中的气氛却显然并不热烈。
毕竟若是每一次规划的内容都能被敌军知晓得一清二楚,一次次兴致勃勃的派兵遣将都是以惨败告终,任谁都不会再有兴致屡败屡战了。
朝廷之中必有敌方的jian细!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偏偏却找不出相应的证据。
如此一来,商量战事之时,众臣难免疑神疑鬼,担心一切被jian细泄露出去。而皇帝更是草木皆兵,看着这些文武百官,只觉得每个人都像是不怀好意。这也让皇帝的脾气愈发喜怒不定,这段时间已经发作了数名大臣,其中甚至有两人直接被抄家。
如此这般君臣相疑,让朝堂之上的氛围变得愈发波云诡谲。
三皇子姜宸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台阶下,一向意气风发的眉宇间也染上了愁色。在皇贵妃方氏的枕边风之下,不久前他终于成为了皇帝钦定的储君。
然而这位新任太子还没能享受一国储君的威风,就先一步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打击。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接手的并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金矿,而是已经被挖空的矿洞,随时可能崩塌,将他掩埋其中。
朝会结束之后,这位太子殿下一脸沉思而去,恍恍惚惚间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听见不远处隐隐的谈笑声,他才回过神来,恍然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似乎是皇宫中最偏远的一处宫殿。
“秋芜殿……”熟悉的名字让他顿了一下,就看见一道更加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赫然正是几乎已被遗忘的五皇子。
“见过太子殿下。”戴着木质面具的少年轻笑一声,微微行了一礼。
动作标准,礼仪周到,甚至连微笑都恰到好处。但偏偏姜宸却察觉到其话语中的漫不经心,“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听在他耳中总好像带着一股讽刺。
姜宸本就郁闷的心情顿时更憋屈了,他当即便开口冷言冷语嘲讽了几句,但话音却在少年渐渐冰冷的目光中消退,一阵怯意涌上心头。
这份没来由的怯意却让他更加恼羞成怒,语气口无遮拦起来:“看本宫作甚!太子之位本就不是你这丑八怪能够占据的!”
戴着古怪面具的少年久久凝视着他,唇边弧度深深:“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姜宸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楚肆没有多说:“很快你就明白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姜宸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另一个消息的爆发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甚至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北元出其不备偷袭边境,胜武军兵败,几道防线都被轻而易举突破,魏国皇都资阳城又一次暴露在敌国铁蹄之下。
资阳城中乱糟糟一片,有人收拾东西准备逃难,有人趁机哄抬物价,有人趁着大乱多行不法之事……众生百态,莫不如是。
而朝廷百官和皇帝已经开始考虑迁都的事。诚然,开国皇帝设资阳城为皇都,本是为了表明抵御漠北异族的决心,但如今三番两次被人兵临城下,仿佛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也委实让皇帝和百官都后怕不已。
这一次所有人的意见惊人的一致,决定立刻迁都南下。至于资阳城中那些百姓该何去何从?他们选择性忽略了这个问题。
皇帝发下圣旨,快马加鞭送到北焰军中,命令他最亲近的心腹贺英放弃镇压流民,回京拱卫自己南下。
只可惜信使到来之时,看见的却是狼藉遍地的北焰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