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总是来得突然,暴雪总是降得急迫。
太阳在笑, 你却在哭。
就问你是不是煞风景。
丁娜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景象,她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两眼扫了扫, 不由有些懊悔带裴知谨进来了。
全体沉默了三秒钟。
在这三秒钟之内,陈炜忽然觉得这是在为原地去世的自己举行一场盛大的哀悼仪式。
丁娜深吸一口气, 将手中的大法螺放置在水缸里, 连手都来不及擦就推搡着陈炜出去, “走走走……一天到晚蹭面霜,回头我给你买只大宝SOD蜜, 让你天天见。”
陈炜点点头,仓皇拿起外套, 踉踉跄跄路过裴知谨身侧之时,还不忘叨一句,“师姐再见, 师姐夫再见。”
窒息感再度袭来。
天庭炸裂,五雷轰顶。
曲惜珊缓缓低下头,濒临绝望地伸出双手捂住脸。
耳侧的长发垂落下来, 挡住了满是chao红的面颊。
她现在只想知道,齐水云不在的情况下,她这个师姐能不能越俎代庖做出清理门户、逐出师门这种忤逆不道的决策性大事。
尴尬开始漫延。
海风顺着打开的大门,轻轻吹拂了进来。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之声。
曲惜珊揉了揉脸颊, 慢吞吞抬起脸来。
面前那位“师姐夫”正淡然自若地看着自己。
涩涩海风中,尴尬得简直要在地板上抠出一座鬼斧神工的海市蜃楼了。
她抿了抿嘴,调整好心绪,指着丁娜拿进来的那只大法螺说:“你等我,我喂一下。”
不等裴知谨回答,她转身戴上手套,将那只不明所以的大法螺捞了出来,放进另一个培育缸里。
曲惜珊正埋头捣鼓着,身后却迎上一道影子,将她整个人几乎都罩在了Yin影之下。
绷紧心弦的压迫感,撩拨涩麻的包围感,她手中一抖,那只大法螺就这么“哗啦”一下落入了水中。
作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法螺表示倒了血霉了。
曲惜珊攥了攥拳,隐约觉得身后之人渐渐紧逼,却又无处可逃。
熟悉的冷杉雪松味深深浅浅伴随着 呼吸传来,萦绕在发间,额间,鼻间,甚至唇齿之间……
莫名的悸动席卷了全身,曲惜珊整个人一颤,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一躲。
她弯身从水箱里拿出一只小长棘海星,密密麻麻的海星皮肤触碰在掌中,她转头对裴知谨说道:“大法螺喜欢吃海星海胆这种棘皮动物……”
她扬手递出,“你要喂吗?”
裴知谨怔了怔,见她笑得明媚,两个小酒窝睡在脸颊上,甜入心中,不明觉厉。
你要喂吗?
暗示太明显。
话语蕴藉,眼神开车。
他伸手接过那只长棘海星,“噗通“一声,扬手扔进了大法螺的缸里,眼睛却依然停留在曲惜珊的脸上。
“……”
你这叫喂吗?
人家大法螺虽然目前还是个孩子,但也是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有尊严的好吧?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丝丝而入的海风吹乱了两个人的思绪。
裴知谨看着大法螺享用美餐,沉声问道:“曲惜珊,两个月不见,我一回来你就让我喂一只海螺?”
曲惜珊擦了擦手,随口应付道:“不然呢?上请玉帝下奏阎王为你鸣锣欢呼吗?”
裴知谨:“…………”
她收拾好东西,抱着背包问道:“裴总,你找我干什么?我最近忙得很,我们海上救助平台救助了一头虎鲸……”
——看不见我这张饱经风霜的脸吗?一整套海蓝之谜都救不了了。
裴知谨靠在桌边,看着一旁灯光灼目的养殖缸,不紧不慢地说道:“丁医生说你最近不忙,而且,我看了新闻,那头虎鲸不是早就已经放归大海了吗?”
“……”
好了好了,死基友了。
曲惜珊清了清嗓子,“那我也要回去休息了,我今天赶地铁回家,就不送您了,大门就在那,您好走。”
她说着关了灯,就从他身边疾步绕开。
然而她的速度自然没有他快。
裴知谨一把抓住的她的胳膊,往后一拉,随即“砰”地一声将大门一关。
他后背抵在门上,抱着手臂,不偏不倚地抬眼看着她。
“你躲什么?”
曲惜珊一愣,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倚在门上,而关掉灯的室内实验室昏暗莫测、隐隐绰绰,连带着他的眼神都渺渺不清。
她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他的目光,口不对心地说道:“我躲你干什么?认识半年了,你有什么能耐我还不知道?”
不就是有点小钱钱吗?
不就是有豪宅豪车吗?
这世界其实是仇富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