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叠很想从中看清他非常有必要看清的某些东西,但他看了许久,许多次,直至今天他也看不透。
他的直觉告诉他许逸城是个没感情的混蛋。
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他的父亲、母亲,和姐姐的惨死,并不是出自这个没有感情的混蛋之手。
他在他眼中常常能看到很深的孤寂。
纪叠或许年轻,可他很聪明,他分得出欲念与孤寂的差别在哪里。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那个叫许卿的人的存在,他也极明白,许逸城的那些不意间流露而出的孤独和落寞,有多少,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
辉海出事的时间点,不早不晚,正是许卿离他而去的那段时间。
许逸城甚至亲赴京城想要接许卿回来。
海城与辉海的联姻未有过利益上的冲突,许逸城何以在那段失落的时日里揪着赵家不放,非要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不合理。
他想不通。
然而就算他一时迷惘,他的心也不会软,许铭欣把他送到许逸城的身边,目的性了然于目,只不过他另有一番思路,此前未真正的断定下来。
譬如此刻,他干干净净地穿一身白,靠在床头,眼角濡shi,极尽少年模样的脸孔不加伪饰,一尘不染地专注望向许逸城的眼睛。
此一刻的许逸城,便能连目光都软化下来,一言不发地凝视,然后伸出手来抚摸他大病初愈的一张脸。
他真的要多谢这张脸。
能使得他虎口脱险,使得他得以留在许逸城身边暂避,使得他用弩箭射伤了许逸城,却仍能逃过一劫,没有被溺毙在许家的温泉池里,仍旧能活着受罪。
他已经意识到很残酷的一点。
赵家的灭门无论是不是许逸城所为,他所用的这些心计,所等待达成的那些意图,其实无一例外,都是在与虎谋皮。
.
第十章(上)
许逸城并不贪欲,尽管他会在某一瞬间看着纪叠的眼神都变了,默然的像一潭深水,让纪叠如何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他确实迷恋着纪叠的脸。
他眼中的神色和他接下去的举动全然证实了一切。
按住纪叠的后脑,把他压在床头上深吻。
不急切,不粗暴,好似换了一个人,唇舌纠缠之间的气息都变得绵长而缱绻。
纪叠微微皱眉,在一阵无望的酸楚涌上心头之前,用力地闭上了眼。
.
深夜未到前,许逸城离开了纪叠的房间。
他衣衫整齐,纪叠今夜毫发无损。
径直回到书房,管家上来送了宵夜的点心和茶。
厚重门板一关,屋里独他一人。
许逸城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电脑屏幕骤亮,映入他眼的,正是他死去前妻一家的合照。
赵瑞达虽然愚蠢,他的女儿虽然放荡,可在许逸城眼里,他们并不重要,没有分量,所以伤不到他分毫。
错不至死。
他更不会因一时气愤就大动干戈,把海城和许家,还有他自己,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他从不是一个会被情绪影响,被情绪所驱使的人。
留下纪叠的风险,他一早便已心中有数。
不仅限于那张与许卿十分相似的脸,他还有更大的目的,一个如若他没有发现纪叠还活着的事实,那十年内都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
因为纪叠的出现,他把彻底了结这道困扰他已久的难题的计划,重新提上了日程。
纪叠的千般冤仇,彷佛都不足以动摇许逸城斩草除根的决心。
他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现在终于来了,没有理由不去抓住,然后利用到底。
尽管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尽管他心性都还未定。
尽管他只有十九岁。
.
又被关在屋里被动地休养了一个礼拜,纪叠因长期没有外出,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偏透明的白。
在许家那位副院长上门复诊之后,确定了炎症已退,可以进行适当的户外活动了,管家立即将消息告知给许逸城,请他放心,纪先生已没大碍。
许逸城未说什么,淡淡一句知道了,就此挂了电话,登上前往新加坡的商务专机。
海城实业在东南亚设立第一分部,他必须亲自到场。
而对于病愈的纪叠,他仅是从第二天起,解除了他不准外出的一道禁令,且撤回之前派给纪叠的司机和保镖,取消对他的监视。
许逸城令孟柯给了纪叠一张信用卡,额度足够他日常所用。
管家告诉纪叠,先生公务忙,您要是没趣了可以出去转一转,去学校听课也是可以的。
还以纪叠如此大程度上的人身自由,许逸城当然不会是想要让纪叠展翅高飞。
——他是想要送纪叠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