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七拐八绕到你不仔细捋一捋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胡编的关系或名目。
然而这些表面寒暄送礼的帖子细细品读下来,可以概括为一句话:
“纪掌门,听说上神将建木给了你?”
纪承岳看了几封就不想再看,他忙里偷闲的走到了屋外,站到山巅上,眺望着山下的景色。
虽然做了百年掌门,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早已习惯了,但他现在委实没什么心情应付这些人。
他教养了二十多年的徒弟,薛仁就这么没了。
他也知道薛仁的死怪不了任何人,薛仁咎由自取。
硬要怪,也只能怪他这个师父,太过于在乎门派的振兴,倾注全部心血培养曹子睿,以至于忽略了薛仁的感受。
而除此之外,纪承岳对于应龙最后的态度也念念不忘,他敢于以人类的身份,一步步走到神面前,质问神明。
他已然做好了死的觉悟,他已经无惧于神的怒火。
但结果却是...纪承岳站在山巅上,眺望了一眼下方广场上种着的建木。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应龙在毁掉建木之后,却在百年后保下了这一截残片,并且,用神力催生其发芽?
那块残片的情况,没有人比纪承岳更清楚了。百年间,他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挽救建木残片衰亡的趋势。
这块已然跟死木无异的残片,却突然发芽了。
那只能是应龙做的,也只有神可以做到。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应龙这样反复无常?
想不到答案。在山巅又站了片刻,纪承岳叹了口气,慢慢转身回去了。
或许神的想法真的这样难以揣度,神也从不肯对凡人解释什么,所以凡人也猜不透神到底在想些什么。
纪承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应龙是个想法,他曾经对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应龙害死了自己比亲兄弟还要亲昵的师兄,也害死了凌霄剑宗数百同门,更害得凌霄剑宗一朝陨落。
但这份恨意,他连表露一下都不敢。
否则再次招来天罚,再次痛失一切。
迫于神的威慑,纪承岳不敢将恨宣之于口,只能连同着对师兄的思念,一起放在心底苦苦埋着。
昨日一股脑宣泄了出来,却陡然发现,真相,也许并非他所看到的那样。
如果他有生之年,真的能种成建木,打开天界与人间的通道的话,他一定要去天界,亲自问一下应龙。
是非对错,真相与否,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纪承岳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继续去处理那些没看完的帖子。
然而走到门口,却意外看见了本该在房间静养的曹子睿。
“师父。”曹子睿冲纪承岳行了个礼。
虽然他还是平常那么副冷冰冰的脸,但这回的语气却明显比平常低落。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骤然得知自己的师兄竟然一心只想着杀死自己,谁会不难过呢。
纪承岳又叹了口气,他对不起薛仁,也对不起曹子睿。
他想着两个都保,却差点一个都没保住。
无论是掌门,还是师父,他都做的不够格。
纪承岳推开房门,自己先进屋,又转头示意曹子睿进来。
两人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坐下。
香案上曾经摆着一块刻有师父名字并且内里另有玄机的灵牌,但那块灵牌已经在昨天被纪承岳亲手捏成了碎屑。
但眼下香案上却也不是空空如也,一夜无眠中,纪承岳就着烛火,一笔一划的又刻了三个灵牌出来。
这回不再遮遮掩掩,他光明正大的把凌云的名字写在了灵牌上。
而除了师父和凌云,剩下的最后一个...
他没有写名字,他只是立了块灵牌,却没有写任何一个字。
但曹子睿见到后,还是立刻明白了这块灵牌是为了悼念谁。
他坐到蒲团上后,视线就一直盯着这块没写字的灵牌。
纪承岳跟着曹子睿的视线看去,突然问了一句:“你恨他吗?”
曹子睿一怔,他低着头想了片刻,然后回道:“弟子不恨...”
纪承岳勾唇笑了笑:“不用遮掩,他几次想杀你,你恨他并没有什么不对,人之常情而已。”
曹子睿闻言摇了摇头,他神色认真的否定:“弟子真的不恨,弟子...弟子...”
“只是很难过...”他结巴了半天,轻轻说出了这个答案。
轮到纪承岳怔住了,他默然半晌,提议道:“要不要给你师兄上柱香?”
曹子睿点了点头,然后从蒲团上站起,走到香案前,捻起三根香,对着面前的三个灵牌一起拜了拜。
将香插进香炉后,曹子睿重新坐回蒲团上。
师徒相顾,一阵无言。
“师父。”曹子睿突然又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