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再慢慢吃,她也吃不下去了。
坐在原地,只是抬眼便看到西面下落的斜阳。
一个人时,灿灿的金辉引着她开始胡思乱想,她觉得或许平静的黄昏更让她容易咀嚼下咽。
倏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苏慕善。”
马上反应过来是谁,她怔了一下,轮椅却极大限制了行动,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侧过半边身体,刚扭过一半,苏慕善又反应过来自己姿势狼狈,忙不迭转回来。
借来的二手轮椅并不稳定。
她动,轮椅也跟着趑趄,下一瞬手掌便有力地扶住了把手,再抬起头时,谢臻已走到她的正面。
他额前的发短了不少,看上去利落干净很多,简单的白色T恤,烟灰色工装裤,外面罩着的开敞的砖红色衬衫,和今天夕阳是同样的色调。
“……你停课了?”不知道说什么,那就明知故问。
谢臻收回打量她的目光,了无在意地“嗯”了一声,将塑料购物袋脱手丢到餐桌上。
拉过一旁的圆板凳,坐下,又屈指蹭鼻尖,抹过鼻尖右边的淡痣。
谢臻视线向下,“至于么?脚这么严重?”
“没没没,”苏慕善忙解释,“思思借的,说方便推我出来,确实有点夸张了。”
谢臻皱眉,“那她人呢?”
她指了指后街,“去中百仓储了。”
谢臻哦了一声,抬手看了眼表,现在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四十分钟,还能再坐一会儿。
他今天下楼去超市是为了填公寓的冰箱,找不到正当理由撇开李意欢,所以昨天才自投罗网,停课算是意料之中,而遇到她却是意料之外。
他问:“今天比赛赢了?”
“嗯,明天就是决赛。”苏慕善又想了想,“你说排球还是篮球……”
“排球。”
她笑:“排球是赢了的,但我和思思出来的时候,篮球那边还没结束。”
话题到这儿,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谢臻停课三天,他返校那天比赛已经结束了,还正要月考。
虽然没有次次都看他们的篮球赛,但她还记得比赛刚开始就在小组赛遇到了劲敌,那场比赛如果不是谢臻和贺惟后期打出配合了,他们班很大可能会输。
历时一两个星期,总算打到了决赛。
不论输赢,参与就是见证,但谢臻现在……
苏慕善睇凝了一眼他,“你明天或许可以进学校……”
“ * 明天你们好好打吧。”
他敛眸一顿,又解释,“我的说秦思思她们,你好好歇着吧。”
不得不认,他会有朝一日觉得面对她难。
挪开视野转移注意力的空档,他扫到桌上几乎没动的云吞面。
“你就吃这个?吃了几口啊。”
苏慕善一愣,“呃,胃口不是很好。”
谢臻迟疑了片刻,大概猜到为什么。
“我还没吃,”他看了眼隔壁,“打算去隔壁买碗粉,你要不要辣?”
苏慕善摇了摇头。
谢臻稳衬地“嗯”了一声,起身跟米粉店老板招呼了一声,两碗牛rou粉,一个一两不要辣,一个二两加辣。
她才反应过来,他跳过要不要吃的问题,直接问了她口味。
“哎哎哎,不是,我……我不吃啊。”她一摆手,轮椅也跟着动。
“点都点了,老板都烫粉了。”
她推眼镜,挺直上半身张望:“没呢,老板还没。”
谢臻回头:“老板快点儿啊,还赶着回去晚自习。”
“哎,好嘞!”
粉烫得快,老板人也热情,不出两分钟直接从隔壁端过来了。
大块的生烫牛rou盖住圆白的粉,红油上浮着芫荽和葱花,比起清淡的云吞面,更教人食指大动。
她眼睛直勾勾落在粉上,双手矜持摆在膝盖上,不知是不是下一刻准备吞口水。
谢臻淡淡笑了下,把自己刚掰开的一次性筷子塞到她手里。
“吃饭,你晚饭不吃怎么上课?”
“医生说,我不能吃辣。”
谢臻若无其事抄开自己的粉:“你那份没加辣。”
犹豫了一会儿,苏慕善挑起一片牛rou,“可还有发物的东西,我吃不了。”
谢臻不假思索:“那就挑出来。”
“可是会……”浪费。
“会怎样?”他直接从她碗里挑走一片rou。
苏慕善一怔。
原本放松地伏在桌前,这时上半身却一僵,稍稍向后撤退了一点。
好不容易融洽的空气凝滞。
谢臻看出了她的防备。
不必说十几岁时的暧昧时常从一记眼神,一句话开始,更何况分食东西了,即便他们还没动筷,还没在餐具上沾染个人的气味。
苏慕善是个守规矩、进退有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