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里抖出的是个剪纸人。
陈三想了什么,霍震烨心里清楚得很,他也不出言提醒,还很想看看这一张白纸能有什么用。
白准不肯告诉他,霍震烨也不会放弃追问,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是件很重要的事,记忆却仿佛关上了闸门,任他怎么回想,一点蛛丝也寻觅不着。
等目送白准离开,对陈三说:“去捕房。”
陈三大喜:“七少这是想开了?”
指认柳大杀的人这事就完了,何必咬死了不松口?要不是外头的记者追得紧,柳大早就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犯”。
陈三以为这位爷是想通了,满面陪笑,预备回去邀功:“您稍等,我立刻安排车去。”
霍震烨本就打算等上三天,新闻报的差不多了,事儿也该了了。
天蒙蒙亮,霍震烨走出礼查饭店的大门,原来堵在饭店门口的记者等了三天都见不着霍震烨,都围到捕房门口去等新消息。
陈三走在前头,霍震烨的目光时不时扫一眼他的脚后跟,陈三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霍震烨陪笑:“宋总在等您呢。”
突然脚后一空,整个人摔了出去,顺着楼梯滚到地上。
余下几个巡捕赶紧扶他起来,陈三哀叫不止,他滚下去时,骨头一声脆响,肯定是摔断了。
“送他去医院。”霍震烨说完钻进汽车,他看见了,那薄薄一张纸人,在陈三要踩下台阶的时候,站起来垫高了他的脚后跟。
到警局时天已经亮了,霍震烨一下车就被报纸记者认了出来,其中一个喊了一声,余下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他。
“就金丹桂被害事件,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是不是杀人凶手?你今天到警局是有新证据吗?”
“命案发生时你真的酒醉不醒吗?”
小报记者进不了警局,但他们也有他们的门路,总能探听点内幕消息。
因为金丹桂的死,报纸的销量翻了一翻,家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报道花国选后的血案。
看见霍震烨都挤破脑袋想再套出点新闻来。要是他杀的,销量还能再翻一倍;要不是他杀的,也能写些风流韵事,总有人爱看。
霍震烨一言不发,走进大门。
总华捕宋景南亲自接他到办公室去,在门外他还肃穆着脸色,关上房门他笑起来:“霍公子,请坐,请坐。”
电话又从南京打过来了,他们也不好办,这虹口租界到底还是洋人的地盘,上面有洋人,外面有记者,总得给个能交待得过去的结果。
霍震烨把西装外套搁在椅子上,这都三天了,这宋总捕什么也没查出来。
他坐下就问:“宋总,案子有什么进展?”
宋景南跟陶家还沾了些亲故,跟霍家又一向有生意来往,他对霍震烨十分客气,可还真没有什么进展。
不论是仇杀情杀,按流程都该查一查参加酒会的所有客人,和花国余下那十一位美人。
可这些人哪个不是有钱有势,十一位美人里也只问了几个没靠山的,有靠山的那些连捕房的凳子都没挨一下。
命案发生在英美公共租界里,三面夹击要宋景南捉住凶手,他已经打算好了,就算霍震烨不给出柳大情杀的口供,柳大也是凶手。
“此事牵扯多方,霍公子该晓得我难做。”
霍震烨嘴角一勾:“知道宋总难做,我才来这一趟,我又想起些细节来,宋总方不方便把案案卷给我看看,或者让我见见柳大。”
宋景南怔了怔,这位少爷一直都不配合,问就是他没杀人,柳大动没动手他不知情,突然肯配合,反而让他心生疑惑。
可宋景南已经想好了此事的结局,这位少爷想干什么也由着他去。
“大头,把案卷拿来,再把柳大带到审讯室去,霍公子要跟他对质。”
霍震烨坐在审讯室中,翻开案卷,第一张就是金丹桂死亡的现场照片,这种照片让人心生不悦,好像又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他往后翻看,房内的酒瓶中检测出了麻醉药物和生物碱的成分,凶手能在房内的酒里下药,也能在他的酒杯里下药,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只喝一杯就头晕眼花。
只可惜酒会上的杯子喝完就交给服务生,那天晚上那么多人,用过的酒杯得有好几百只,早就被清洗过了,根本留不住指纹。
再往后翻是些舞小姐和侍者的口供,那人来的人实在太多太杂。
但有许多人看见了霍震烨,等法医官的验尸报告出来,证明死亡时间之后,也许可以证明他当时不在房内。
霍震烨正往下看,突然想到什么,又翻回去,拿起那张现场照片,放到台灯下细看。
那只装耳环的匣子,不见了。
他又翻到报告,报告上详细写了金丹桂穿着大红蕾丝睡裙,独独少了那对金刚石耳环。
柳大带着镣铐走进审问室,他在牢里呆了几天,整个人Jing神萎靡,只一口咬定自己没杀金丹桂,身上血迹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