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医院走廊亮着灯,苏北墨做贼似得贴着病房的门,想听听里边的动静。
有查房的护士经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苏北墨说了句抱歉,解释是弟弟闹脾气把他赶出来了。
护士沉着脸,提醒:“不要影响到其余病房的病人休息。”
苏北墨连着道了好多次歉,才继续贴着房门。
只听里面突然发出摔倒的声音,苏北墨赶紧开了门进去。但当他看到里面那一幕时,他的心插入一把匕首,这一秒内,他在心中撕碎了张远刚无数次。
眼前的廖南清摔倒了趴在地上,在看他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缩到了离他最近的墙角,手里死死抱着一件新的病号服。他的脚上还绑着绷带,行动不便使他的姿势怪异,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廖南清低着头,把脸埋进这堆单薄的衣服里,羞愧覆盖了他所有的表达能力。
他像是不会说话了,牙尖与牙尖颤打在一处,碰碰撞撞,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一种无形的回声。
而病床上,掀开的被褥中,是大片水渍。
就连廖南清身上的衣裤都沾染了大半,因为病房内开着暖气,这股尿sao味不轻不重地飘散开来。廖南清嘴唇惨白,畏畏地抓紧自己的胳膊,指甲掐进去,疼也不顾。
苏北墨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亦或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淡然地走过去,半蹲下身,温声问廖南清:“我帮你先把衣服换了好吗?医生说你不能乱动的,刚才摔着了疼不疼?你让我看看,要是摔疼了,我们得喊医生过来。”
廖南清怯懦地抬眼,骨节发白,他哆哆嗦嗦的,和只吓坏了的兔子一样可怜:“对不起……”
“没事的。”苏北墨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和,“这不是什么错事,不丢人。现在是冬天,你穿着shi衣服会感冒的。南清,别怕,我不是别人,我是苏北墨。我一直对你很好的,对不对?”
廖南清垂着眼帘,不敢看他,乖乖地点头。
苏北墨得到了短暂的允许,轻轻扶起他,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定没事后,帮他脱了衣裤,接了盆热水给他擦洗。廖南清有些抵触,也有些麻木,他并着腿,颤栗从脚趾蔓延到头顶。苏北墨拿着新的病号服给他穿上,半跪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很害怕吗?”
“……嗯。”
“怕什么?”苏北墨继续问。
一句简单的问句,勾起了廖南清不愿回忆的噩梦,他战战兢兢地朝四周看了看,不安地想逃跑,又跑不掉。他还是道歉:“我错了,对不起。继,继父他要打我,我害怕,我就……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他压着声音,惶惶不安地捏紧了衣角。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真的……”
他梦到了张远刚,他一直跑,可还是被抓回了地下室。梦中,张远刚戏谑地嘲讽他尿裤子了。廖南清抱着头怕挨打,念念着没有没有,可当张远刚的手抬起的那一瞬,他真的尿裤子了。
他居然吓成这样。
他把下唇咬出血来,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做噩梦了,我没有病……”
他居然还在为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而难以入眠,他害怕万一自己真的不正常,真的有病,就如李琴和张远刚说的那样。到时候,他只会是一个累赘,一个包袱,他会压垮苏北墨的。就和当年压垮了廖家一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没有病,这不是病!”苏北墨捏住他的下巴,用拇指的指背隔开他的门牙,不允许他继续伤害自己脆弱的下唇。
廖南清痛苦地张嘴着,咽下了铁片味儿的血沫。
“南清,你听我说,他不在这。他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是安全的。不要害怕,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苏北墨按住他的肩膀,随后捧着他的脸,迫使廖南清看着他。
廖南清眼底全是泪,他哽咽着说:“你是苏北墨……”
“对,是我。”苏北墨抱紧他,在他耳边沉着声色,接近哭音,“不要怕,南清,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苏北墨心疼的快要把自己的心剥出来给他看,你瞧瞧,里面只有你,你痛我也在痛。
“我害怕,苏北墨我害怕。”廖南清终于有了回应,他也抱紧了苏北墨,特别用力。生怕一松手苏北墨就会不要他似得。他沉浮在一弯急流中,激浪拍打顽石,他急切地伸手想要拽住那一根救命稻草。
枯折,无力,从指间消逝于无影无踪。
“苏北墨,我没有病,真的没有。你别不要我……”他终于把自己的担心与不安完完整整道出了口。他是个错误,他做了错的事情,他只想留住苏北墨而已。
苏北墨摇头,拼了命地说:“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廖南清流着泪。
苏北墨的睫毛也shi了,他说:“南清,勇敢一点,对我有信心一点。拜托你了。”如果我的爱还不够多,还不足以让你察觉,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将每一日都把你放在心尖上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