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却是又黑又亮,漫不经心一扫,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自有一番风流韵致,叫人如沐春风。
用更为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很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东海虽然危险,但也蕴藏了无尽商机。海边有那么多奇珍异宝,鲛绡、夜明石、种类繁多的鱼和蚌,运气好上一些,甚至能撞见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说着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齿,声线和长相一样,同样听不出有什么特色之处:“风险与收获往往并存。也不怪每年前往凌水村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毕竟努力一把,指不定就能得到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这人周身环绕有非常淡薄的灵气,并不浓,隐隐约约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东海修士很少,绝大多数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他要么修为极低,要么深不可测,刻意隐藏了实力,连谢镜辞都无法看出真实水平。
谢镜辞闻声挑眉:“听起来,顾公子很了解凌水村之事。”
“那当然!”
顾明昭笑笑:“我就住在那地方,这次出门,是为了采购一些食材。”
Yin差阳错居然遇见了凌水村当地人,幸福来得太突然,孟小汀秒变星星眼。
顾明昭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笑意更深:“诸位想去琅琊秘境?其实那里边没什么好玩的,天灵地宝早就被抢夺一空了。”
谢镜辞心下一动:“道友去过琅琊秘境?”
实在看不太出来。
顾明昭此人模样慵懒,像是个随性的大少爷,和秘境里的打打杀杀全然不沾边。
“很久以前去过。”
他靠在身后的车厢木板上,语意随和:“我没什么修为,进去也只是凑凑热闹。琅琊现世多年,秘境里的宝贝一点没剩下,邪祟之物倒是生了许多。要我说,诸位没必要进去冒险。”
此人来历不明,谢镜辞自然不会向他透露前往琅琊的真实目的,听罢颔首笑笑,接着问:“邪祟之物?我有个朋友进入秘境,一不小心遇了袭击,出来之后,发觉神识缺了一块,记不起许多事情……不知这种情况,可否与琅琊里的邪祟有关?”
莫霄阳看她一眼。
还是修真界里的人会玩,她口中的这个“朋友”,分明就是谢小姐自己。
再看另一边的顾明昭,竟是露出了一丝怔忪神色,笑意敛去,头一回正色应声。
“据我所知,在修真界现有的记录里,并未出现过能吞噬神识的邪物。但我的确有曾听闻,一些进入琅琊的修士丧失了记忆,变得神志不清――琅琊现世已久,汇集天地灵气,可能滋养出了某种全新的邪祟,以汲取记忆为乐。”
果然是邪物作祟,而非人为袭击。
所以在谢镜辞遇险之后,她爹娘几乎翻阅所有文献古籍,都没能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
能力不明,身份不定,连长相也无人知晓……
到时候就算真能进入琅琊,要想找到它,定然并不容易。
她还在兀自思考,忽然听见车夫的大嗓门:“各位公子小姐,我把你们送到这里,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凌水村。”
他说着一顿,似是不好意思:“再往前,就是曾经有人出事的地方。我要是把你们送进村子,到时候一个人出来,心里堵得慌。”
这几天的东海凶机四伏,他能把人送到这儿,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谢镜辞道了谢,纵身一跃跳下马车,朝四周一瞥。
临近凌水村,已经很少能看到人烟。和她一年前来到这里时的景象相比,除了更为萧索一些,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不远处就是广阔的沙滩,绵绵黄沙宛如巨毯,蔓延着一直往前。
再往前远眺,能见到柔波拍岸,在湛蓝海水与澄黄沙滩彼此相连的地方,是被卷起的千堆雪色。
天与海连成一片,皆是清澈如镜,乍一看去找不到交界点。身侧充斥着shi漉漉的海风,被一并席卷而来的,还有海浪翻涌的哗啦响声。
要在平日,这定是一番闲适动人的美景,然而一旦搭配上凌水村发生的惨案,就难免显出几分荒无人烟的寂寥与诡异。
尤其是据车夫所言,这里还曾经发现过一具尸体。
身边有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种资源不用白不用。谢镜辞心生好奇,扭头看一眼顾明昭:“关于村子里发生的怪事,如今可有探出眉目?”
孟小汀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一哆嗦:“死在这里的那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始作俑者从未现身,我们只能凭借尸体的模样,推测出是遭到了蛊虫所害,其余一概不知。”
顾明昭耸肩:“至于这儿――你们看见那座庙没?”
他说着伸出手去,直指海边一座破落不堪的房屋。
那屋子不知建成了多少年,想来已经很久没得到过修缮,不但沾满灰尘、片片褪色,连大门都被生生拆去了一扇,只留下另一扇门孤零零立在原地,被风一吹,发出低哑粗噶、宛如濒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