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宋师兄送药,正巧路过此地。”
裴渡面上温和,看不出情绪起伏,与她四目相对,甚至扬了扬唇:“谢小姐、孟小姐。我还要回房喝药,先行告退。”
寻常得看不出任何猫腻。
谢镜辞更心虚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嚣:“没事啦没事啦,你只跟人家说了几句话,碰都没碰一下,他怎么可能想多。”
另一道声音义正辞严:“怎么就不可能想多!性格再好的人都会吃醋!如果裴渡他就吃醋了呢!”
吃醋。
这两个字,似乎很难与裴渡联系在一起。他向来都是温和的、不争不闹的,安安静静待在角落,没有太多情绪。
会撒娇的小孩有糖吃,所以他从小到大,除了满身的伤口,什么也没得到。
管他有没有不高兴。
谢镜辞猛地一拍孟小汀肩头:“我先去找他,等会儿传讯符联系。”
*
谢镜辞不知道裴渡所在的房间,凭着直觉去找,头一个来到他们之前待过的小室。
……也是她向裴渡告白的那个小室。如今回想起来,连谢镜辞本人也忍不住诧异,当时脑子一抽,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她不确定小室里有没有人,没抱太大信心,轻轻敲了敲房门。
房里传来的声线再熟悉不过,温温和和,清澈得像风:“进来。”
裴渡显然没料到,进来的人会是她。
“谢小姐。”
他身上伤痕被尽数包扎,鲜血淋漓的衣物换下,穿了件绣有月槿云纹的白衣,正乖乖坐在角落,见她进来,露出一瞬怔忪。
魔chao退去,正殿荒芜不堪,很多人都去别处寻了歇息的地方,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
只有裴渡还留在这种狭小冰冷的房间。
“这里不会很冷吗?”
谢镜辞摸摸鼻尖:“连床都没有。”
“……无碍。”
他敛去茫然的神色,仍是温声:“谢小姐恢复得如何了?”
“挺好,我本来就没受什么伤。”
――不对!为什么她和裴渡开始了尬聊!
谢镜辞只想猛敲自己脑袋。
她连安慰人都很少有过,更不用说是置身于这样的境况之下,在路上想了一句又一句台词,到头来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我不是给你支过招吗?]
系统又探头:[海王解决这种事情,很有一手的!]
谢镜辞眉心砰砰地跳:“闭嘴,求你。”
天地可鉴,海王的那些台词是正常人能用的吗?
什么“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什么“我和他只是朋友,我怕你生气才没告诉你”。
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你想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你就用宽大的胸襟,来容纳一下他吧”、“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改”。
谢镜辞看得脑袋疼。
她要是能从中选择一句念出来,莫说裴渡,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估计会当场暴毙。
“我和小汀路过那里,看见他们渡劫,就上前凑了热闹。”
谢镜辞竭力组织语句:“然后,顺便,指点了一下。”
她声音微顿,加重语气:“我没给他传讯符地址!”
裴渡一怔。
他不傻,很快就能听出这段话里的意思――谢小姐怕他难过,竭尽所能地在哄他。
……分明她什么也没做错。
向其他道友指点雷劫,是修真界里再寻常不过的事,那少年欲要回报,讨来她的传讯符,同样理所应当。
全怪他心胸狭隘,哪怕只是见到谢小姐朝着那个人笑,心里都会涌起可耻的涩。
这种念头并不好。
她那么好,理应遇见许许多多优秀的人,结识越来越多贴心的朋友,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把谢小姐禁锢在自己身边。
裴渡眸光微暗。
曾经远远看着她的时候,见到谢小姐同旁人说笑,他心里不敢生出逾越的念头,只能悄悄想着,如果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会是怎样的景象。
每每想罢,都只觉得自己可卑至极,只能藏在暗处窥视,如同卑劣的野兽。
那时只要能看到她的身影,一整天都会变得格外开心。如今待他渐渐与谢小姐熟络,心里Yin暗固执的念头竟越生越多,得寸进尺,不知满足。
裴渡讨厌这样自私的念头,心中却忍不住会想,等她遇见的人越来越多,一旦感到厌倦,会不会将他丢掉。
其实就算当真变成那样,只要曾陪在过谢小姐身边,就已经能让他感到满足,可一旦想起,还是会茫茫然地感到恐惧和难过。
他真是糟透了,居然还要谢小姐来哄他。
……在此之前,好像从没有谁,愿意哄一哄他。
“那个,既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