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力生产,亦少工匠,其火器制式不一,难以行军阵,故以十一人为小阵,执长枪、弯刀、火筒等器物,横纵多变、善于机动......”
“等等。”秦浚忽然打断他,“你为何知晓蒙古军阵诸事?”
这一个瞬间,秦浚发觉顾煊的平静有了一丝破裂,以至于难堪而瑟缩,他低声说:“我曾为巴嘎赤那汗演兵。”
巴嘎赤那汗便是现下蒙古乞颜部首领义赫赤那汗亲生弟弟,当年在千泉顾煊奉命击破之部。秦浚脑海中空白般的震怒,他重重一拍桌案:“你再说一遍!”
“我曾为巴嘎赤那汗演兵。”
第二次重复同样的话,他的语调却平静许多,仿佛这是极平常且不觉羞耻的事。秦浚看着他,极力忍住怒火,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间尽是厌恶:“三姓家奴,莫过于此!枉朕以为你若活在世上,必乃朕之卫霍,不想你连中行说都不如!”
他那一刻是真的厌恨他至极,甚至于脑海中那无数次眷恋回忆的少年身影都不再烈阳般美好,而如同Yin影般瑟缩在黑夜的苍蝇,而顾煊似乎并不觉得羞恼,脸色仍旧是那副令秦浚恨不得手刃撕碎之的平静,“我知晓,所以我来求你让我赎罪。”
第6章
军帐之中,他身前的顾煊直视着他,眼中有渴盼的火焰,那是他熟悉的光芒,属于顾六公子、明威将军的光芒,他那样怀念,以为世界上再没有同少年时顾煊一样的眼睛,却是在眼前这样一个人身上看到。
他没有半点故人重逢的欣喜,只觉得这样一个顶着顾煊皮相的人,内里却是那样不顺从他心意,记忆里的明威将军,同他相比便如同烈日与腐萤。他按捺住心中的失落,咬牙切齿问:“你变节,朕如何敢信你?”
“我知晓蒙古人的用兵与习性,能劝说西秦皇帝和他的军队与大秦联手抗敌,现下于你于大秦都还有用。”他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西秦乃万里友邦,蒙古乃咫尺死敌,恶战在即,何苦相争,使渔翁得利?”
秦浚心中微微一动,而后大喝:“强词夺理!”他指着顾煊,声音在极度的震怒中都浮现出了颤抖,“朕,朕这些年对你如此怀念,把你的衣冠葬在功臣陵首位,结果朕却是将一个叛贼视作殉国之臣,当真是枉负了那些同朕南征北战、为国捐躯的将军!”
他怒喝声在帐内久久不散,而顾煊始终不做声,等到回声散去后他才掀袍跪下,低声道:“陛下错爱。”
“你既知朕错爱,何不引颈就戮?”他睨视他。
“义赫赤那汗改编蒙古军部,有我过失,我做错过的事,要我亲自修补。”
他声音很低,弯下的脖颈是明晃晃的示弱,在那一个瞬间他的表现顺从了秦浚的心意,因而他能想到这一刻他作为帝王应该有不拘一格用人的心胸,因而他最后和睦,对随他远征,此时正侯在帐外的骠骑大将军施承毓道:“来替明威将军更衣。”
第7章
此后几天,他都一直在后悔给了顾煊这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因为他这个决定,身边亲信普遍认为他有意与西秦修好,略微知晓往事的则更认为他同顾煊已经解开了心结,可他做出这个决定事实上是犹疑而后悔的,这样的优柔寡断令他苦恼,却不能干净利落地砍去。
如果顾煊真的立了功,他便不好向他问罪,更不好杀他了。
他带着这样矛盾的态度冷眼看着顾煊此后连战连捷,便复而更陷入不得不克制的矛盾。终于等到顾煊告诉他,下一役可手刃义赫赤那汗后,他并没有感到多少欣喜,而是冷声道:“义赫赤那汗一死,蒙古残兵指日可败。如何处置你,朕也当同西秦皇帝再议了。”
顾煊神色迟滞些许,他看着他,想从他脸上观察到些恐惧或是躲避的神采:“你莫要以为,杀了义赫赤那汗,就可逃过一死。你当年如果从千泉回来,等着你的,也是一封赐死令。”
“是先帝的旨意吗?”顾煊问。
“是不是先帝的不重要,毕竟朕也想杀你。”他并未直接作答。
“那悉听陛下定夺。”沉默片刻,顾煊向他见礼,后颈低垂,倒真像引颈就戮。
那一刻他忽然不那么想杀他了------他是九五至尊,对这个既已知错、又将功赎罪的人,也是应当有些宽纵的。若是他愿意同他回到长安,对他忠心耿耿、处处维护,这些年分别后的陌生和他与西秦皇帝的关系,他也可以选择忘掉。
于是他笑了,走到他面前亲自扶起他:“你既已将功赎罪,朕怎会杀你?跟朕回长安,你就还是大秦的明威将军。”
第8章
他轻而易举地看到顾煊眼中片刻的迷惘与震惊,继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或许他在那一刻也忆起了在长安城中鲜衣怒马的好时光,只是很快那迷惘便重归于冷静:“西秦不会答应。”
“如何说服西秦,不该是你费心的?”秦浚懒懒道,“大秦不会为你废一兵一卒,就不知西秦皇帝愿不愿为你Cao戈了。”
“那陛下能放臣去同他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