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十八岁的林知舟,用少有的,带着诚恳的口吻:“你要过得好,林知舟要比姜忻过得好。”
以是,二十八岁的姜忻看着二十八岁的林知舟,笑意涟涟:“还行,只比林知舟过得差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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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轮林知舟上夜班。
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一整晚脑海中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忽,身体过度透支让他太阳xue一阵阵发痛。
但他清醒得没有一丝困顿。
这些都是结束抑郁症巩固期和维持期治疗后遗留下来的老毛病,一时微弱的情绪起伏,也会让安然入睡变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直至凌晨三四点他才拥着被子入眠,早上六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他睡眠不足三个小时。
撑着困倦的眼睛,打点好临行前的一切事宜,出发去医院。
八点和同事交班,例行查房。
早上医院里往来人群缕缕行行,狭窄的走廊里汤粉气和包子味混合在一起,闻着有点难以描述。
过了最忙的时间段,林知舟才空出时间在办公室里休息片刻,旋即开始翻看医嘱单,在末尾落下签名。
他笔尖划动的速度不疾不徐,恍惚间纸页上的佶屈聱牙的医药逐个分散,缓缓拼接成晦涩难懂的物理公式,一步步计算过程有条有理的整齐排列。
某科课代表在发作业,练就一手堪比三分投篮的准心,作业本以天女散花之势到处乱飞。
有人咆哮一声:“我靠,陈哥,你差点把我作业本扔窗外去。”
陈文:“失误失误。”
李读坐在林知舟旁边转笔,一支普通的水性笔在他手里能玩出朵花来:“老林,你写最后的大题了?”
林知舟‘嗯’了声:“在算。”
“待会让我瞅瞅,借鉴借鉴。”
“写完给你。”
林知舟在笔迹拥挤的草稿本上例下推算条件,笔端晃动得很快,思维高速运转之际,倏地有人从后侧轻轻踢了踢他的凳子,伴随清越的女声响起:“同学。”
踢人凳子一直是他排斥的打招呼方式之一,更别提解题思路在最后一步骤然打断。
他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悦,牵着眉心微皱。
林知舟回头,看清来人。
姜忻逆着光靠站在门边,金灿的光从她颈侧投落,在他这个角度看来格外刺眼。
她没注意他,光顾着在乱哄哄的教室里寻人:“我找人,麻烦帮我叫一下江衍。”
林知舟心下了然,这个人不记得他了。
姜忻偶尔会来一班串门,不过别的事情倒是没有,只可能来找江衍,许是犯了事,把这个老师眼里的四有五好青年拉去旁敲侧击的说几句好话,以获得‘减刑’的机会,又或者是课后拖着他一起去吃顿烤rou。
听说他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很好,姜忻又是唯一的女生,难免受到特别的照顾。
总之江衍很少拒绝她的请求。
他被阳光刺得愣神之际,李读已经在旁边帮着回答:“姜姐,又来找班长?”
“嗯,有点事。”她气定神闲。
李读和她嬉笑几句,扯着嗓子往教室里喊一句:“班长!有美女找!”
江衍闻声从位置上站起来,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起。因着下节是自修课,他思索一二朝林知舟道:“帮我看一下纪律可以吗?我尽量十分钟内回来。”
平时班长有忙不过来的地方也会找他代为帮忙。
林知舟这次也欣然点头。
江衍踱至教室外。
隐约能够听到大班长语气无奈:“又怎么了?”
姜忻回:“别问,问就是非你出马不可。”
两人话音渐远。
林知舟刚要提笔继续,耳际有女生拉着好友窃窃私语。
“十六班那个姓姜的怎么回事啊,总来我们一班找班长,自己班没人吗?”
女生的友人嗤一声:“谁知道,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呗,十六班那些吊车尾不都一个样,把无知当个性。”
“成天穿着那样,真无语。”
女生之间容易搞小团体,尤其对这样异乎寻常的外班学生,姜忻的穿着打扮对大多数普通的、自觉遵守规则的高中生而言,有些过于成熟和奇怪。自以为很了解的人就不由分说的替她打上“坏女孩”“不良”的固化标签。
而江衍与之恰恰相反。
他的校服永远整洁干净,袖口规矩的箍在手腕,拉链停在刚刚好的位置,连衣领折出来的褶皱都是对称的两道。
对比鲜明。
更显得姜忻不学无术。
放在平常,林知舟大概要委婉的提醒她们安静,他的教养会让他格外照顾到一些人比纸还要薄上半分的脸皮和跟陶瓷一样易碎的自尊心。
但这几句话听着却有几分逆耳。
他顺从心意的放下笔,曲指轻敲桌面,启唇吐出的声线有一种介于温和与清冷之间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