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为什么化魇不愿意提那段岁月。
赤峰门不是门主一家独大,门主也不是只有廖若这一个儿子。他逃走后被师傅捡到,教习医术毒术,却怎么也放心不下还留在赤峰门的化魇。后来一日,他听闻边家勾结外人欲反叛赤峰门,被门内发现,屠戮满门,一时如遭雷劈,央求了师傅许久,才求得许可,马不停蹄地赶到赤峰门。
他先去了边家旧宅,那里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拾掇干净,最高的一处,飞溅的鲜血泼在柱子上,几乎到了房梁。他呆呆地立了许久,忽地打了个寒战,连夜潜入了赤峰门,去找他哥哥。
他找到化魇的时候,化魇却不在廖若的院子里。他靠近那间还点着灯的屋子,听见里面传来低喘呻·yin,还有他哥压抑着的低声哭泣。片刻之后,有一人从那屋子里出来了,他仔细地去瞧,竟认出那人是赤峰门的五长老。
他伏在草丛里,拼命地咬着自己的手,直到口腔里弥漫起鲜血的味道,这才没有冲上去跟人拼个你死我活。等到人走了,他立时冲进屋去,正看到化魇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满身青青紫紫的凌虐伤痕。
化魇见了他,先是一惊,想要寻些什么把自己遮起来,随即反应过来,怒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赤随不答,只扑上去抱住他,哭得很是惨烈。
那时他才知道,廖若因为化魇放走他一事觉得化魇不好掌控,又正遇上与廖家二子争权夺利的关键时刻,便顺水推舟地将他哥哥送了出去,以谋求长老们的支持。另外,他们边家的长辈都被杀死,与他们兄弟俩同辈的庶兄弟姐妹们却大多都被捉,只等着“验明正身”,留下与他们相同体质的人充作炉鼎。
他最终还是被化魇赶走了。毕竟他什么也做不了,连潜入赤峰门,都是借了师傅的光。
自那之后,他再次与化魇断了讯息。等到他再听闻,便是化魇断了廖若的子孙根,被扔进了赤峰门的万虫窟。
现在化魇不愿意提及,赤随也不会故意去触他伤心。甚至说,他巴不得他哥把那段经历完完全全地忘掉。
因此,他转移了话题,提起另外一件事来:“蛊魔岭的那些人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哥哥要不要跟我下山去住?前些年琅泠置办宅子的时候,我也托他帮我看了一间,带温泉的,正合适养生。”
听见了熟悉的人名,化魇闲闲一撩眼皮:“琅泠?小蝙蝠在他那儿住得还好么?”
“好得紧,我都没见那家伙把什么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去沐霖城杀了个喜欢玩小孩子的变态,连带着把江湖上对小蝙蝠的评价都扭转了。”赤随撇了撇嘴,“说起来,你当初给他物色下家的时候,不是觉得听风阁很合适的嘛,怎么后来又搞得那么麻烦?”
“那怎么能一样。”赤随带来的药酒确实有些效力,化魇呵出一口气,觉得有些热了。
他挥挥手:“我给他物色下家,是叫他去当暗卫的。有命蛊在手,那些家伙试个一两次,知道我没在骗他们,即使仍不信任他,至少也会给个寻常暗卫的待遇。听风阁对暗卫不错,可是过日子……我怎么知道琅泠是个什么人?”
他说着,神情有些恹恹:“他那命蛊上的守身纹没了,我本也没当回事儿,毕竟他都二十二了,想试试……那等事,也不是不可以。偏生他一惹就是个那么难搞的。”
“放心好了,琅泠那家伙就是看起来强势,实际上被小蝙蝠拿捏的死死的。”赤随给化魇又斟了一杯酒,“哥这么关心他,要不是我也拿他当弟弟看,早该吃醋了。”
化魇轻哼一声,到底不再问了,慢慢地抿完了这一杯酒。等他还要再斟,赤随拦住了他:“哥,这就够了,喝多了不好。”
化魇便有些不高兴,拿眼斜了他一下,却也没力气发作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向房间里走去:“困了,睡觉。”
他走得摇摇晃晃,赤随跟上去,小心地扶着他。化魇迷迷糊糊地,忽地问了一句:“你说你置办了宅子?在哪儿?”
“在锡阳城内城,离琅泠那庄子有一些距离。”赤随答道,“当然,哥哥若是不想离得他们太近,也可以选个别处的。”
毕竟听风阁在哪个城都有分阁,琅泠在哪个城市都有宅子。
化魇“唔”了一声:“麻烦,就这个罢。”
赤随一愣,知道哥哥是答应搬下山去住了,心情立刻好了起来,颇有些雀跃道:“那感情好,我再去找琅泠要几株牡丹芍药什么的装点一下院子……”
化魇却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赤随住了嘴,心里却在盘算着从琅泠那里再“剥削”点什么来。
他终究是把化魇扶进房里,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一下时间线:
苍耳被父亲卖掉—苍耳被富商买下、逃走—苍耳加入不入流组织/花花与廖相识—廖意外得知花花的体质,囚禁他,意图打赤随的主意—花花反抗,放走赤随—赤随拜师/不入流组织覆灭,苍耳逃脱—边家灭门/苍耳被迫参与暗卫训练—花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