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踏前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也算是见家长了吧,算吧?算吧?
☆、第五十二章 终暖(二)
苍耳跪下来,跪在那小小的坟包前,是非常一丝不苟的姿势,板板正正的,双手虚握着搭在膝盖上。
这样的他看起来乖巧极了,很像是那些会讨长辈喜欢、过年的时候能收到比别人多的压岁钱的乖小孩。
火堆燃尽的余温仍在,苍耳的视线越过那些祭品,盯在那横亘了生与死界限的土堆和石碑上,默然无言。
琅泠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出身,他原也是默认那家伙小时候过得应当是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日子,可是如今近距离地接触了真相,他才发现自己是如何错得离谱。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被独自抛弃在这个残忍的世道上的人。
只是琅泠比他幸运,还有一位伟大刚强的母亲护着他走过了最弱小无力的岁月,直到他有能力面对一切的明枪暗箭。
苍耳能从琅泠的一切反应中看出他对自己母亲的敬仰孺慕,这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在这里寻找一点认同。
他思考着,忽地想起前一日的所见所闻,心中微微一动。他冲着墓碑同样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随即起身,极快地消失在森林里。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带着一身的草叶回来了,手中拎着一只不知哪儿打来的雁。他把那些祭品推到一边,将那只还在淌血的雁脖子一弯,端端正正地摆在供祭品的小桌上。
他不懂得那些繁复的礼节,只是隐约知道走婚礼那些流程的时候,雁是一种很重要的礼物。他也并不知道正规的流程都是要用活雁的,拎回来的时候,那雁已气绝多时了。
只是他依然将那雁摆正了,很是严肃,甚至有些卑微地带了点企盼拜伏下去,额头抵着泥土地,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求您。
求您了。
他没有在心里把话说全,但是他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的话,那么这些存在,一定能知道他想说什么的。
他伏在那里很久,久到泥土的shi气浸shi他额头的发际,久到冰凉渐渐赶跑了他额上的温热,久到似乎他要在那里跪到地老天荒。
可最终他还是站起来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他私心里想走完这一套流程。
一套简化的不能再简化的、残缺不全的流程。
他难得拘谨地整了整衣袍,退到琅泠曾在的地方旁边,学着他曾见到的那对新人抱起拳,恭恭敬敬地鞠了第一个躬。
一拜天地。
他心里想着,调整了方向,对着那灰白的墓碑鞠了第二个躬。
二拜高堂。
他最后转向空无一人的身侧,恍惚中似乎觉得那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笑意盈盈,瞳孔里满满映着他自己的影子。他眨了眨眼,把所有的情绪都掩下,慎重地折下腰去,不打折扣地鞠了第三个躬。
夫妻对拜。
礼成。
然后该……送入洞房。
走到了这一步,似乎就没有再停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可是苍耳凝神看了那墓碑半晌,忽地又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请您……原谅我。”他沙哑着嗓音说。
原谅他这个试图从一位母亲最宝贝的儿子那里盗取一点温暖的小贼罢。
……
今夜那人怕是不会来了。
琅泠看着窗外Yin沉的天气,这样想着。
照明的烛火在风中瑟瑟地闪着光,成堆的卷宗还摆在桌角,可那个本该处理它们的人却倦了,有些怏怏地关上了窗。
只是他从后山回来的这一会儿,乌云就已经压到头顶。雷声轰隆作响,就在他关窗的那一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那滂沱的雨声。
他有些愣愣地坐在屋里,觉得失落的同时,又有些不易察觉的担忧。
那人还好吗?可还有地方躲雨?
他垂下眸,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在桌子上。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吹熄了蜡烛,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窗棂处传来一串轻轻巧巧的敲击声。
琅泠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狂喜起来。他迅速地打开窗,果然看见苍耳站在窗外。
那家伙浑身shi漉漉的,连发梢都淌着水,活像在河里游了一圈才爬上来似的,一看就是半路猝不及防遇了雨,冒着雨过来的。
“怎么不知道躲着点雨?”琅泠神色温柔了一瞬。他伸出手去,苍耳便借力翻进了房里,在地板上留下一滩水迹。
他摸到苍耳shi透的衣衫,刚想去取毛巾来,苍耳就直直撞到他怀里,环住他的腰,在他颈窝蹭了蹭。
琅泠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把人揽进怀里:“怎么了?”
苍耳摇头,轻声问:“你的伤……”
“都跟你说了是小伤,已经没事了。”琅泠说,“不然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