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信,大多表达的都是思念和牵挂之情,既没有说他在京城的近况,也没有说他何时恢复的记忆,何时当上的王爷,何时生病受伤……
更没有寄到自己的手上,而是到最后以这种方式到了自己手中,也不知他是想让自己忘了他,还是想让自己永不再忘记。
“主人未曾离世,只是过不了多久便要离世了。”富商跪在我面前,似乎有什么要求我。
“什么意思?连我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我捂着脸问他,其实我是哭了。我同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明知是错,我却还想着走下去,这便是更大的错。
“主人在姑苏别院,只求公子救救他,或许只有你能救他了。”那人不住地给我磕头。
我拦住了他的动作,只请他讲明白。
“公子去了便知道了,主人要杀我,我亦无怨,只要他能活下去。主人三岁时我便跟着他,他的母妃在他七岁时便去世了,十四岁时失踪,失踪的缘由无非是皇家内斗,后来回来朝局动荡。他这一生,得到的温暖太少了,他说在您这的四年,是他最开心的四年。我说你还可以回去,不趟这趟浑水。他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若逃了,叶氏的子孙都逃了,内忧外患,百姓又哪里来的安定和太平,何况,我在意的那个他也不会安定。”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确实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他的心里,先是有国,才是有我。这是他的责任,我亦不能怪他:“然后呢?”我问。
“在他眼里,你同这天下一般重要,否则他也不必这般着急。”富商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似的,“他本来有更缓和的法子的。那些人往主人的后宫中塞了许多女人,甚至还有他们的子女,只是眼线罢了。主人没有碰她们,哪怕只是做戏。他很想你。”
“你带我去好不好。”我拉着他起身,便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我曾经害怕过,害怕很多事情,但其实感情并没有对等与否的说法,我害怕去拥抱这段感情,因为种种的现实原因,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现在我只想到他身边去,不论未来如何,不论俗世偏见。
我带你去就算是背叛了主人,但我还是要带你去见他。他告诉我,背叛主人的下场只有死。我说不会,我帮你求情。
他却拒绝了我,殷息现在无权无势又不能东山再起,隐逸山野,他大可不必这样。
天地君亲师,忠孝二字似乎刻在了大部分人的心里。
我告诉他,你可先不必自杀,等我先见了你家主人,看他如何处置你。
殷息坐在院子里,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有四个字很适合现在的场景,岁月静好。
我故意放轻了步子靠近他,才发觉他坐在轮椅上且不算,似乎还眼盲了,眉眼间隐隐是中毒的症状。
此刻,我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谁?”盲人的听力总是好的。
“你也舍得?到手了就不会珍惜了,你也舍得撇下我不管。”我蹲在了地上,只觉得无力,死命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若若?”他似乎有些慌乱与紧张,听着声音辨别我的方位,一手摇着轮椅一手向前伸去摸索,“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怕他不方便,又伤到自己,他只动作了一会,我便靠近他拉住了他那只伸出去的手。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我只是没多少时日了。”殷息的语气有气无力,唇色也是苍白,一只手却紧紧地拉着我,既然那样舍不得我,又何必这般狠心。
“是真的时日无多还是不想治?你觉得你即便是解毒了,没了双目也没了腿,存在也无甚意义,不能照顾我,甚至是我的拖累,这世上,你也只喜欢我了,那你也是真狠心,真舍得。你信不信,若有一日你离开了,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只在你后一个。”我顺势蹲下,蹲在了他的面前,殷息的容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沧桑了许多,不像是刚及弱冠的年纪,“我十四岁之前,本以为我会荣华一生,十四岁以后,我学会了认命和人情世故,是你拉了我出来,又怎么舍得再将我推入黑暗?”
“当初是我缠着你,你又觉得我年幼,不同我计较,我还说了许多混账话,或许在你心里,筝月更配你……”他的一只手摸索到我的头发,又顺势往下,摸着我的脸颊,温柔至极。
“你是这么想的?”我只觉得眼睛干涩,“也对,我从未对你表露过心迹,哪怕是说喜欢,也像是被你激的。可你要知道,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是不同的,你可能说我把你当做弟弟,可没人会同弟弟做那种事,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可能是因为这两年的事情,殷息的性子连我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的手只是从我的脸颊摸到了我的脖颈,摸索到了我的喉结便不再动作。
我觉得有一丝冰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殷息弯腰,同我的脸贴的极近:“这两年,你又同多少个男人好过。”
我明知他是故意想惹我心伤,赶我离去,可我依旧忍不住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