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寒一连几天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路星儿也一直陪在他身边,默默相伴着。
路星儿今年十六岁,求娶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杜月寒生病的这几天,路母也看望过他,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月寒,你和星儿是一起长大的,知女莫若母,星儿心里眼里是谁我能不知道?把她交给你,姑姑也放心了。”
杜月寒心尖一抽,脑子里全是一些翻云覆雨的龌龊画面。他连连摇头,惨白着一张脸道:“不不!我不能娶星儿!”
路母见他这么大反应也吓着了:“月寒?你?你抖什么?不娶就不娶,姑姑又没逼你。”
杜月寒羞愧地低下了头:“我……对不起。”
谁知路星儿就在门口听着,当即就跑了出去 ,杜月寒没叫住她,连忙追了出去。
“星儿!星儿!”
杜月寒头重脚轻地摔了一跤,蹭破了膝盖和手掌。路星儿也不跑了,急忙又折了回来,跪坐在了地上,看着杜月寒以往皎美洁净的一张脸如今颓废不堪,灰败匮乏,她心疼不已,抱紧了少年,颤声道:“哥,你到底怎么呢?从广寒阙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你别吓我,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叫杜月寒怎么说得出口?他好几天无处发泄的郁结之气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突破口,他也抱紧了星儿,眼泪争先恐后地往下掉,但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说。
梁旗彩给他的时间也到头了。
杜月寒再次走进广寒阙时,感觉自己一脚踏入了泥潭。
“来了?”
梁旗彩笑容满面,不顾满院子守卫看着就抱着杜月寒亲了他一下:“小月亮,我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那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就不用吃饭也不会失眠了。”
少年嗓音冷沉沉的,语气皆是痛恨和厌恶。
梁旗彩自动屏蔽了他这句,搂着少年往屋里走,关心切切道:“我看你总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就找人给你定做了几十套,毕竟我知道你的尺寸。”
杜月寒一阵胸闷气短,感觉自己活不了几天了,他长叹一口气,无比疲惫道:“我求你少说两句,头疼。”
梁旗彩顿时不高兴了,冷下脸道:“怎么,一回来就烦我啊?呵,我不说就代表什么也没发生过是吗?可笑至极。杜月寒,是不是我现在对你有点耐心你就得寸进尺了?”
他捏着杜月寒的脸,冷声道:“我告诉你,等哪一天我玩腻了,你就什么也不是。所以现在你最好乖乖听话,说不定我还会念着旧情,给你找个好——”
梁旗彩无可奈何地抱着人往屋子里走,忿忿不平道:“这我还没怎么样呢,一说就晕!一说就晕!我说话就那么大杀伤力吗?”
黑衣人:“属下不敢妄自评说。”您心里没点数吗?
第2章 秦州梦
杜月寒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即使身世飘零,身份卑微,他从未有过半分怨言。他寄人篱下,懂事很早。路家也不算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但路母也不好意思张口,他就自己做主退了学,去衙门里找了个差事。
白天处理一些琐事,抓小偷,找走丢的家禽牲口以及处理邻里纠纷等,晚上就趁着月色看书,几乎熬坏了一双眼睛。他最高兴的就是用平时省下来的钱给路星儿买一把糖果或是一串糖葫芦,看她吃的开心他也跟着高兴。
他的愿望很简单,他要努力读书,努力干活,一定要出人头地。不为别的,就为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一点就好,让姑母不必在寒冬腊月做缝补浆洗的粗活,让路星儿可以跟别的女孩子一样,穿几件好看的衣服,戴几样漂亮的首饰。
再自私一点的,他想给路星儿一个安安稳稳的家。所以,当弦月宗给他任职信时,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毕竟报酬太诱人了。弦月宗处理的都是一些官府不愿或不敢出手的事,很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当时路星儿哭哭啼啼的,死活不许他去弦月宗当差。杜月寒给她擦了擦眼泪,温和地笑道:“放心,哥会注意安全的。”
路星儿抽抽搭搭道:“那你答应我,遇到危险你就跑。”
听着这孩子话,他失笑:“嗯,听星儿的。”
星儿……星儿……
“我如今还有什么资格想着她?”
杜月寒握紧了一根珠钗,干裂的唇瓣紧贴在上面,泪水决堤一般滑过他皎美又憔悴的脸庞,润了唇角,shi了手心。
终是狠下了心,他整条手臂都在战栗,亲手掰断了珠钗。玉环细珠噼里啪啦溅了一地,碎得酣畅淋漓,疼得他肝肠寸断。
来送饭的小丫头看着那面容清秀,长得神仙一样的小公子颓废不堪地坐在地上,又看到这满地狼藉,不由地惊呼:“呀!好好的珠钗怎么摔成这样了?”
看到这么漂亮的人伤心,她也不忍心任他难过,当即捡了那些碎片道:“奴婢试试能不能修好,过几天就给公子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