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厨房两个,洒扫三个。”
赵连雁便微微勾起唇。
他人也笑,但言辞也颇有尊敬之意,替考生解释道,“连考六天,还得住在一方之地,的确辛苦,少有人吃得消。”
“也不是所有书生身子都弱。”那人拿折扇往人群中一指,“你瞧那位,一看就是个不俗的。”
紧接着他又道:“派人守门,若是有一女子拿着我的令牌,直接带进我院中。”
柳濯月向下吩咐:“先去别处候着。”
“是……”
说着便把地上的纸拿起来,反手一握,纸张就碎成片片的屑花,“拿我的八字跟人合?您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啊?这么多年了,派你来的上面那位管过你吗?”
唇舌微动,说的是——少夫人并未前来。
柳濯月细问:“为何没来?身子不适么?”
“罢了,回府吧。”
他在高台上往下看,有几位仆从上前引路,柳濯月皱眉低问什么,下人摆了摆头,他这个位置,正巧能看到仆从的唇语。
他只觉得有些闹耳朵。
乔氏拿帕子捂着脸,朝下面吼道:“快……快给我拿药!!快请大夫!”
国公府养的暗卫从来只听吩咐办事,从不多问。
怎么能只单单他一人受着呢。
冷冷冰冰的。
———
本分,莫要肖想自己够不着的东西,就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拿什么和我比?”
“三天后让她们“无意”递消息给柳府少夫人,说我回去后思虑过重,伤上加伤,卧床不起,快不行了。”
大汗淋漓过后,心才静了下来。
将将走到马车前,却从暗处行来一道人影,众人目光中,赵连雁扬起下颌,施然然地走了出来,眸若星曜,颇含挑衅。
赵连雁在临近考场的茶馆二楼,倚靠在阑干上,正巧能看到考生陆陆续续地出来。
赵连雁回到大房,院子里空荡荡的,两边穿山游廊挂着各式刀剑枪戟,他随手拿下一个,掂了两下,就在月色下练起剑来。
“哟,刚刚又一个被抬出来的,今年考完累倒了五位,比昨年还要再多一个。”
赵连雁不禁想,这般无趣又冷淡,心眼又多,相貌也就和他将将持平,小姑娘是越来越呆越来越傻,怎么就瞧上了赵越。
“奴也不了解,只是少夫人近来一直在厢房,久未出门。”
啧,反正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名字是,人也是,却唯有赵连雁还停在原地,停在属于“赵越”的阶段。
跟他站在一个地段的,多有来看学子考生热闹,突然哄成一片,有笑闹声传来。
“是。”
这般酸然淋漓,愁断人心的滋味。
“没听到?”
待只剩二人,唯有风声济济,赵连雁看他良久,首先打破了沉默。
“赵越……”
出了口恶气儿,倒是好上不少。
——
在人流中,确实显眼,鹤立鸡群。
不大对劲,江漾的性子,怎会闭门不出。
堂下在唱着一出《五台会兄》,铜锤花脸的武生一亮嗓,秦腔锦绣生动,一下子就赢了满堂喝彩。
乔氏身边的大丫鬟原跪在一旁,待赵连雁走后,连忙过去把她拉起,小心翼翼道:“夫人……”
说着便站起,拿下人递过来的帕子净手,反手便扔在乔氏身下,背身大步走了出去。
暗卫:“……”
他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少时就是矜贵清绝的性子,懂事起便开始穿直裰广袖,挂玉佩熏球,隽永风流,端的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
*
偏偏孤傲的很,霜花凌雪的一个人,一双眸子色如冰润,眉似远山,连笑也是浅浅淡淡,让人觉得不可亵渎。
赵连雁听闻扭头,便看到了柳濯月。
他拿刀尖挑起乔氏的颌骨,左右打量着,嘲讽道:“这么多年了,还没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你那些个姑舅侄子,能安安分分的在府里呆着,该谢天谢地了。”
前刺、后劈、回旋、上挑,每一个动作都激起风声猎猎,如逐浪惊涛掠涌,所过之处俱是残花败草。
暗卫上前递上帕子,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沉默了片刻,道:“赵严正在柳府上插的探子,都有何人?”
农二月十五,三场会试结束。
你说,就这样的人,也能对他人温柔小意,喃喃细语,极尽柔情吗。
于是他无奈道:
自少时一别,几乎无人唤他这个名字,这一声下来,好似又把他拉回了当年那个夜晚。
“能荣华富贵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想往上爬呢?”赵连雁把刀丢下,嫌脏似地拍了拍手,“就你那些个亲戚侄女儿,给爷提鞋都不配的。”
柳濯月听见这称呼,有些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