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清想起了八年前还在上高中时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凌郡就像是天上触不可及的白云,高贵,耀眼,永远受人仰视,而他只是地上粗鄙愚陋的烂泥巴,卑微,低贱,一直被人践踏,云泥之别这个词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凌郡等人的走近,李文清拉回游离的思绪,鼓足勇气向前迈了两步,挡在了凌郡面前。
“凌……凌郡……”李文清叫出凌郡的名字,紧张的情绪弄得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几个人似乎都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突兀地横冲过来,都愣愣地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辛子琦一看挡路的人是李文清,脸直接就拉了下来,他向前迈了一步,刚要发作,凌郡朝他一摆手,他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努力地忍着没开口。
凌郡收起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文清一眼,然后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对着辛子琦递过来的火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細细的烟雾,这才淡淡地道:“有事?”
李文清怔了一下,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他居然在害怕,本以为自己只害怕没有告别的分离,原来他更害怕始料未及的重逢。
脑海中顷刻间浮现出八年前那个稚嫩的、飞扬跋扈的身影,他记得凌郡以前是不吸烟的,而现在,他的动作却这样娴熟自然,现在的凌郡看起来虽然依旧俊逸非凡、漂亮潇洒,但高大英挺的身躯却隐隐透出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他比以前更成熟了,也更稳重了,周身好似度了一层被叫做“涵养”的膜,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是啊,都八年了,有多少事、多少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然而他的内心呢?他是否还是从前的那个凌郡?
“呃,好……好久……不……不见……”李文清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他从小就有个毛病,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他局促地站在那里,紧张地低下头,心突突地跳着,手心里都攥出了汗,他的嘴唇张了又张,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凌郡刚刚那淡漠的语气,让一向不善言辞的李文清更加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何况,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有凌郡身后这群焦急等待着的人……
李文清突然感到,现在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今晚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这个人,难道……难道只是为了想再多看他一眼吗?李文清尴尬地伫立着,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李文清有所动作,凌郡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开口,他迈开脚步,擦着李文清的身侧从容地下了楼梯,径自朝停车场走去。
身后的人也紧跟着凌郡的步子一起往下走,辛子琦路过李文清身侧的时候,用手指朝他的鼻头点了点,横眉怒目地说了句:“给我小心点。”说完也快步向停车场跑去。
看着凌郡远去的背影,李文清的眼角渐渐shi润,内心深处那块一直都被小心翼翼珍藏着的东西好像碎了,虽然他知道他连痛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心口之处还是止不住一阵阵抽痛。
李文清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他把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遍,又把工作服也搓了出来,拧干了晾在阳台上,这身工作服明天怕是要上交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明天他上班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接到被泰宇阁辞退的通知。
李文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么多年以来,只要让辛子琦碰到他,没有一次不被整得很惨,辛子琦从小就跟凌郡一块儿长大,是凌郡最亲密的好兄弟,八年前,凌郡因下药事件被他父亲送去美国之后,辛子琦就把怒火全都发泄到了李文清身上,锲而不舍地“关照”了他整整五年,大有不整死他誓不罢休的趋势,辛子琦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太多次了。
他现在上的是晚班,正常状况下,下午三点上班,晚上十一点下班,所以最近睡得都很晚,身上的伤还在隐隐地痛着,他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地涂抹着。
和他同住的室友林小东已经去华庭夜总会上班了,华庭是一间高档次高消费的同性牛郎店,这个点儿正是林小东工作的高峰期。
他跟林小东是三年前一起在酒吧做侍应生的时候认识的,在一次客人与客人的醉酒斗殴中,林小东被人误伤,左边胳膊轻度骨折,因为都是远离家乡孤零零在异乡打拼谋生的人,李文清便主动帮忙照顾了他一个月,两个人的友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李文清自小就是个孤儿,他性格内向,不善表达,但却是个勤快、耐心又好心肠的人,林小东人长得十分俊俏,性格也开朗圆滑,那段时间,两人就像互补似的相处得十分融洽,再后来,为了能够互相分担一下昂贵的房租,他们就商议着搬到一起合租了,这几年相处下来,两人的感情已经如同家人般亲密了。
李文清身上有个平时不易察觉的小缺陷,从他记事起,只要情绪一紧张,说话就会带点儿轻微的结巴,他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