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心情很好。
周围的哥们儿都看出来了。
他们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关于纪淮的事。
我想着他们脱掉人字拖大花裤衩,放弃烧烤地摊夜店和满口的跑火车,穿上死板的西装,文邹邹地演戏帮我忽悠,不,追求我喜欢的人,也不容易,就请他们下馆子。
馆子里乌烟瘴气的,人多嘈杂,环境差,地理位置偏僻,在老城区东南角的乌花巷死胡同里,名字简单粗暴,就叫“小馆子”。
也不知道怎么躲过卫生检查的。
但是是开了三十多年的老店,东西好吃又便宜,老板大方热情。
我和我那群哥们儿从七年前来到这座城市时就经常在小馆子里聚餐,到现在奔三了,有事业了,也还喜欢经常在这儿聚一聚。
小馆子里大老爷们儿扎堆,聊个天也跟吵架似的,带扑克的不在少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二手烟的尼古丁味儿。
看到我走进来,跟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店里安静了一两秒。
老板打趣了下穿正装的我,接着豪爽地朝厨房那边报了菜名,乐呵呵地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彭旭一口气闷了一罐啤酒后把空罐捏扁,过瘾地瘫在椅子上,边递给我一根香烟边问我:“有进展了?”
香烟劣质,但我就爱抽,抽习惯了。
程请和杨义琛一听,眼睛冒出八卦的绿光,竖起耳朵等我回答。
我脱掉西装外套,把领带扯散,松松地挂在我脖子上,又解开胸前的衬衫纽扣,点燃烟,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
啊,舒坦。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天天演戏真他娘的累。
看我不回答,程请和杨义琛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彭旭兴趣昂然地直起身:“你是不是已经把人睡了?”
我不置可否。
这样的态度在他们眼里相当于承认了。
程请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啧啧称奇:“难得啊,居然还真规规矩矩地跟人家谈了一年多的Jing神恋爱才进入正题。”
杨义琛笑嘻嘻地拍了拍程请的肩膀,对着他摊开手,两个字两个字地道:“你输,五十,给我。”
杨义琛是个结巴,这样说话顺畅些。
我难得好心情地没计较他们又拿我的事儿来打赌。
彭旭对我扬了扬下巴:“连炮也不约了,吧也不去了,床伴也不找了,你还真收心了啊?”
程请蛋疼地塞给杨义琛五十块钱,闻言也扭头问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一辈子,那岂不是要一直演下去?多累啊,犯得着吗哥?”
杨义琛也点点头。
我深呼吸一下:“没什么如不如果,累不累的说法。老子就是喜欢他,想每天早上睁眼就能看到他躺在我枕边的那种喜欢。”
程请“咦”了一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朝他脑门儿上扔了个花生壳。
看着哥们儿闹来闹去,我的思绪却飘到了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
那时候的我,是好学生眼里逃课翻墙,打架斗殴的小混混,高考考了三百多分。
我爸小学没毕业,固执地认为专科没什么搞头,还不如外出谋生,志愿也不让我填,塞给我两千块钱,把我赶出了门,让我到沿海去打工。
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约着彭旭他们三个从小玩到大的,一起来到了吉州。
这座沿海的大城市冷冰冰的,对初来乍到的闯荡者并不友好。
我们四个什么苦都吃过。
住过Yinshi的地下室,结果黑心房东收五万一个月,骗我们说在发达城市,地下室也比我们老家一个楼房贵,我们还真信了,幸幸苦苦赚来的第一桶金就这么被骗走了。
当过大公司的保安,结果杨义琛被闹事的打断了腿,落了残疾,成了瘸子。
吃过没文化的亏,被人骗去传x组织,我发现不对劲后冒着生命危险报警才脱困。
最困难的时候,四个大男人吃两袋泡面,你一口面我一口汤的,吃完就赶紧挤到床板上躺着,动也不敢动,就怕消耗能量,饿得太快。
数不清的经历,碰了无数次的钉子,让我们这些曾经在小县城高中里称霸,自以为成熟的中二少年,遭受了社会的恶意和毒打,磨平了棱角,收起了一身扎人的刺,学会了对现实与生活低眉顺眼。
而纪淮,他是我来到吉州这个城市后感觉到的最浓厚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来到吉州的第三年的某一天夜晚,我路过公交车站。
蓬头垢面的我和光鲜亮丽的路人对比鲜明,狠赚了一把回头率。
我听见有个女人指着我,冲她三四岁的儿子说:“不认真读书就要变成这样的乞丐,没人要。”
尽管我不是乞丐,只是交不起水费了。
随便吧。
老子不跟女人计较。
路过一个公交车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