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秋高气爽,庭院被金灿灿的阳光温暖地环绕着。几只锦雀栖息到缸上,啾着自己漂亮的羽毛。白狼带着年糕咬了一根藤叶上的黄瓜下来,嘎嘣嘎嘣地咬着,雪白的皮毛流光溢彩。
伍橘白在剥橘子,整座庭院便都是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黄澄澄的橘子皮被一瓣瓣齐整地剥落下来,来年可以做些Jing巧的橘子小灯,亦或是晒干拿来泡茶也是极好的。银白色的橘络像一张密密的网,细心地保护着橘瓣,像一枚又一枚的小月亮。
用小刀扦去橘子外层的红皮后,取内层的白皮,除去橘络,晒干或晾干之后便可入药。那雪白的皮便是“橘白”一味中药,有着和胃,化浊腻的疗效。
伍橘白父母死得早,这个名字是外祖母给他起的。外祖母希望自己的小孙子一生清白,不争不抢。伍橘白也确实不爱争抢,他安安心心地顺其着自然。
白狼和年糕绕着院子跑累了,就一个个地趴在他的膝下歇息。白狼把毛茸茸的狼头蹭上来,伍橘白就用带着凉丝丝甜味的手指替他顺毛。
养一头狼倒不如他本来想得那般难,白狼很安静,整天粘在他身边吃了睡,睡了吃。时常也会拱开院门跑去山中,打一两只野兔山鸡回来,有一次甚至还带回了一只小鹿。
白狼撕开鲜血淋漓的肥嫩鹿腿,期期艾艾地咬到伍橘白面前,一点子血珠都没沾到他衣裳上。
总而言之养起来还是挺快乐的。
最近的时节到了“秋老虎”,白天热得晒人,晚上又冻得发颤。白狼便滚上他的床铺给他当暖炉,伍橘白便抱着年糕一起钻进乱哄哄的狼毛里头。白狼的伤好了大半,腹间新长出来的毛绒绒地。伍橘白曾经抬开白狼的腿瞧雌雄,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根庞然大物的残影,白狼就已经骂骂咧咧地背过去了,伍橘白小心翼翼地戳它的脊背,它就又骂骂咧咧地转回来围紧他了。它把大脑袋搁在伍橘白头上,毛茸茸的肚子靠紧他,蓬蓬的尾巴将男人整个人牢牢扣紧。
但狼终归于山林,伍橘白也知道它有一天会走,却没想到冬天未到,它就一头狼地跑走了,玉兰花树的那一条小径上都是它的爪爪印子。伍橘白看着那些五瓣的爪印,有一瞬间以为它还是去打猎了,晚上就会回家来。
真是个小白眼狼,伍橘白晚上难得烧了一炉炭火,抱着年糕躺在冰冷冷的床铺里,这一夜倒是睡得并不安生。
第二天天未亮时,伍橘白就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细碎的光尘在绣满了莲花的白纱床帐间游曳着,几束微光透过一格一格的菱窗洒落到松软的棉被上,像在灰扑扑的被子上开了一朵又一朵的金花。
“年糕?”伍橘白习惯地摸摸身边,却摸到了一手空。他坐起身来,披了件外袍便要下床,院子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喜庆乐声,伍橘白喝了口冷茶,推开门打算去瞧瞧。莫不是哪家的女儿今日出嫁?这鞭炮声着实吵人,只盼着不要吓到小狗崽才好。
院子里冷冷清清地,伍橘白推开门,看到年糕正在绕着一只白团子转,走上前去才发现是一只白猫儿。不止一只,团在地上的白团子们听见他走出来,一个一个地伸长了脖子,顿时整座院子都是“喵喵”声。
伍橘白还在困惑中,就瞧见一只白团子推了一盏Jing致的糕点给他。明明是猫儿,两只粉粉的小爪子却举着一只小小的红瓷骨碟子,上面就放着一块雪白的糕点。伍橘白闻了闻,闻到清甜的枣子味和米香。
“吃?”伍橘白指指米糕,又指指自己。猫儿点点头喵了一声。伍橘白脑子还没转过弯,还是拿起米糕,轻轻咬了一口。
入口便是沁人的米香味,简简单单的一块红枣米糕,伍橘白咬到小小的枣核,疑虑着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牙尖却已经咬破了脆弱的核,一时间无数冰凉的雪果味刺激着他的味觉。那里面是什么味道呢?像凉凉的薄荷果子,像浸在井里头的西瓜和葡萄,像木架上垂持下来的黄瓜。仿佛整个夏天的味道都被包含在内,伍橘白还尝到了橘子甜丝丝的味道。
“吃了!”
“吃了!”
“吃掉了!”
“太好了!”
“太好了!”
院里的白团子们看见他咽下去,一个个都欢呼雀跃起来,口吐人言。伍橘白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跌倒,院子大门却被风吹开了。一柄金红色的花轿停在门口,那花轿华丽非凡,金木红漆,万工所制,远远望去便金碧辉煌,仿佛一座宫殿。金银彩绣、泥金彩漆,刻画了花鸟虫兽无数。左边的是天官赐福、麒麟送子和魁星点状,右边的又是花好月圆、并蒂莲花和小将门神。琉璃的镜片一瓦一枚地组成栩栩如生的《浣纱记》和《拾玉镯》。
朱砂红的灯笼垂在轿檐上,鲜红的流苏与风铃一同缠绕着,仿佛花瓣一般。抬轿的轿夫是几十个身强力壮的牛?伍橘白一愣,仔细望过去却是一个个牛头人身的大汉。
敲锣打鼓的是一只只黄鼠狼和狈,穿着短打,正吹得热火朝天。上千上万只五颜六色的雀鸟停在玉兰花树上,一眼望去光怪陆离。百来个狐狸美娇娘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