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老逗突然念道:“壁虎能断尾求生,织布娘则更高明,它的肚子里其实寄生了线虫,织布娘能与线虫共生,武甲虫却不能,吃了线虫后,那线虫在武家虫肚子里一捣鼓,武甲虫就死翘翘了。”
这样一说,大家似乎明白了其中原因,场内哗然,而看卖香料的老头的脸色,鹿笙就知道这定是他设下的局。
生死场里赌的不仅是强弱,也比试着智慧与勇气。自己先前小瞧了这对爷孙,以为不过是愚昧的山民。不料他们有自己的智慧,来到斗虫坊这样的名利场后,居然旗开得胜了。
这一局赌得大,赢得也漂亮,好些人喝彩。买香料的爷孙终于松了口气,原先他们只关注那瓷缸里的天地,这会儿少年已然见到了鹿笙,不由拉了拉爷爷的衣角。
卖香料的老头见着鹿笙后,先是愣了下,倒有些慌张起来,鹿笙觉得不对劲,想着对方怕自己作甚?
老逗在边上看着,点明道:“嘿,老兄弟,我徒弟前几天收的是你家的虫子吧,那东西好是好,可大约活不过一个月?”
卖香料的老头没回话,酱黄色的脸更黑了。这时,那少年不服气一般,应道:“水市里的交易,不讲退换,过手了,就得认栽。”
鹿笙一听,恍然明白,师傅说的多半没错,自己应该是折在了对方手上。那些生活在蜀地的虫子来了鸡头城之后,可能会不适应,很快就死了。当时他看那些虫子活蹦乱跳,只觉得是捡便宜,眼下看,也许那爷孙用了什么招,使得虫子躁闹活动,而药力过去后就蔫了。想着,他不好意思地瞧了眼师傅老逗。
老逗没有恼,继续对那爷孙俩道:“你们虽然聪明,但那伎俩也就骗骗我徒弟,咱老头遇老头,才棋逢对手,不如我俩继续做做生意?”
卖香料的没想到老逗这样直接,大约这几日在水市,让他越发有野心了,卖香料的眼睛里分明多了几分贪婪,他看老逗是真正的行家,于是回道:“好,咱去外头说!”
卖香料的拉着孙子往外走,鹿笙和老逗没理黄毛,先跟了出去。
斗虫坊外停满了船,招呼到船家后,老逗指挥着船,便要请人回乌石水巷商谈。
鹿笙不晓得师傅为何对这爷孙如此感兴趣,想着,或是这爷孙确有一些连陀螺叔都没有的稀奇货色,值得师傅深入了解。
船在水里走了段,就来到了僻静的河道。忽然,鹿笙闻着一股酸臭的味,远远的就看见有几条运馊水的船只驶向近。鹿笙想到水市里已经热闹了一个多时辰,菜馆饭店里的馊水也都陆续运了出来,这些馊水应该就是卖予养猪户的。
噗通,噗通,又听见那馊水船上有东西掉进水里,众人不由往那儿打量。
细看,并非有人把馊水往河里倒,而是船家踢飞了两只大黄鼬。即使这般远,也能看出那黄鼬之大,极为肥硕。
鹿笙不禁感叹:“咱水市的黄鼬都成Jing了,没见过这么大的!”
老逗似乎有些心疑,直接吩咐船家停下来,指挥着往那馊水船靠近,行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水中黄鼬的模样,怪哉,这些黄鼬眼睛血红色,并不像本地的黄鼬。老逗皱了皱眉头,突然道:“不对劲!”
鹿笙觉出师傅的异样,问:“黄鼬是外来的?”
老逗分析道:“不仅是外来的,还是特意养育的。”说着老逗转了转眼珠子,见不远处有一运蔬果的船只,扭过头对鹿笙说:“笙哥儿,你给卖菜的几两银子,先躲菜框子里,咱分开走。”
乍听师傅这样说,鹿笙觉得实在奇怪,问道:“师傅,出了什么事儿?”
老逗脸色有些发白,说道:“估计有冤家找上门了,要找我麻烦呢,你先走,咱城外三官庙见,到时候和你说明白!”
鹿笙看师傅神情,清楚事情紧急,所以等蔬果船靠近后,便丢了银子过去,自己听了师傅安排,将菜框子扣在头上,立刻吩咐转头。
透过缝隙,鹿笙见到老逗与那爷孙二人拐往另一方向去了。船只上,那爷孙面对变故也有些茫然,老逗临时把那二人搁在一水亭里,自个儿往斗虫坊去,像是要去接黄毛。
鹿笙极少见师傅如此紧张,以为这回怕真遇到了什么仇家,到时候需好好问问师傅真相。而他自己这边坐上卖菜的船后,则被那卖菜翁一路带着往城外走。
越走越僻静,船很快出了城,鹿笙本觉得估计没什么人会盯着自己了,正准备揭开菜框子,伸个腰。忽然有人隔着菜框子给他来的一棍,登时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一棍不轻不重,将将把人敲晕,等鹿笙苏醒时,他发现自己被套在了一只麻袋中,舌头麻木,像被下了麻药,之后有人把他抬起丢到了一艘船上。因为困在麻袋中动弹不得,知道此番定是中了歹人的计谋。
为了混淆视听,对方将鹿笙从一条船上转移到另一条。连续换了几回,很快,周围只剩下了哗哗水声。鹿笙不由慌慌然。 以为自己要被带去偏远地带,杀人灭口。
过了阵,听到了噪闹之声,麻袋口子也被解开了。伸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