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临淄王和太子谁能拿到那块号令西北大营的虎符。
若赢的人是李皎,漠北王自然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届时他这里便注定不会平静。
“国师大人,您听到老夫说的话了吗?”
为防真有那么一日……
尧光如今与宋将军那两千人仍藏身在城外,若是没有晁於手下的禁卫,潜入王城取漠北王首级似乎不难。
只是想要将晁於调出王城,那就要看看漠北王与李皎之间的合作究竟有几分真了。
即便在质子府的时候福南音亦是杀机不断,日日忧思,却远不如此时身在漠北后的步步为营,没有半分行差踏错的余地。
他合起眼,感觉如今连身体的状况也大不如前,只是想了一会儿便感到疲倦晕眩。再睁眼时就看到刘医工那张板着的脸,嘴紧抿着,显然是刚才生了好大的气。
“这是怎么了?”
福南音一句话轻飘飘地问出来,刘医工脸色又是一变,没好气道:
“国师此时竟还问臣‘怎么了’?您在这躺了十多个时辰,一睁眼不该先问问您自己怎么了,腹中的孩子怎么了?”
刘医工当初听说这位漠北国师是奉了圣人的旨意埋伏在王城,要颠覆一个王朝政权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是从太子亲征漠北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知道国师怀了太子孩子的时候还在感叹一对有情人偏生是这般敌对的阵营,也不知前路有多少磨难艰险等着,却如何也没想到国师竟下得去狠,直接为太子灭一国。
那时他恍惚间竟觉得他们太子殿下像极了野史上蛊惑君王亡国的祸水。
后来猜出国师身世后,这种震撼便平复了几分,刘医工却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身上那道圣旨——要照顾一个有孕之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可要他去照顾一个要去亡漠北一国的有孕之人,这……这简直是要他的老命啊!
福南音却难得在此时从善如流起来,一面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一面听话问道:
“我跟腹中的孩子怎么了?”
“……”
刘医工瞪着老大一双眼,没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福南音当真是一句都没听到,张了张嘴,竟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刘医工沉着一张脸,对着榻上这位用少有的颓然语气说道:
“是臣医术不Jing,不知道如何为国师大人安胎。只是若您再被多关到地牢中一回,就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孩子保不住……”
屋中静默了一阵。
连宗谈也没想到刘医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不认同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带着几分担忧地打量着福南音的神色,生怕还在病中的人情绪不稳定,心里会难受。
可出人意料的,福南音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他一双眼向下望着被棉被遮盖住的小腹,鼓鼓囊囊的,叫人再也无法轻易忽视,这里面藏了一条小生命。
“看来……”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依旧是一副平淡的神色,甚至还扯了扯嘴角:“或许该将这番话无意地透露给漠北王,在临淄王没拿到虎符之前,他还能将我当祖宗一般供起来。”
刘医工惊愕望过去。
“怎……怎么会有你这么当爹的?”不提那道圣旨,一想到太子这几个月对国师这一胎上心的模样,就忽然感到一种所遇非人的惋惜。
“宗谈,我要沐浴。”
却没人看见福南音方才低头时掩下目光中的一瞬错愕和无助。
不是没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他只是……
不敢想。
在这盘动辄一子下错便能丢了性命的棋局上,他怕自己往那边多想一秒,就做不到落子无悔。
……
礼部尚书一事,圣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拂了临淄王和柯侍郎的意,三日后的朝会上讨论领兵出征漠北时,李皎那块虎符竟拿得出奇顺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皎临行前,柯顺哲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春风得意,竟比当年拿到许家罪证一举将百年簪缨打落尘泥时更为兴奋。
漠北已经安排妥当,被安抚住的漠北王当真信了他们的计划,而有福南音在王城搅乱浑水,他们再攻其不备,柯顺哲实在想不到这场仗如何能输。
临淄王自
然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他一路上手握着那块足以号令三军的虎符,心中却忍不住去想那个被关在西北大营暗牢中的人。
根据他的消息,李裴已经被关了七日了,除了都尉早晚为其送吃食外,大营中不会有任何人靠近这座暗牢,更不会让他有机会向外递出任何消息。
李皎踏入这座空旷牢房的时候是申时,都尉已经送过晚饭,不会再来。泥与石砌的墙壁隔绝了日光与月华,只有几盏油灯依稀亮着,此时又正照在李裴的背影上。
“七日,比我想得要快,看来朝堂已经落在临淄王手中了。”
站在牢门外的李皎此时收起了在柯顺哲面前那副胜券在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