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南音没动,也没说话。
尧光以为自家主人是吓傻了,正要说话,却被福南音不着痕迹地挡下了。
“无事。喝多了没坐稳,尧光拉了我一把。”
从下面金吾卫的角度,看不到那支流箭。那几人见院中四处没有动静,屋顶上的人亦毫发无伤,也不疑有他,劝了福南音几句早些歇息后,便再次散了下去。
“主人刚才为何不说?”
尧光将人带了下来,见他将那封信收入了袖中,那支箭反倒随意地丢在了屋顶,面上便露出了几分不解。
屋中那颗夜明珠很亮,迎着光,福南音将那封信缓缓展开——汉文,尧光看不懂,那迷茫之色便越发明显了。
方才在屋顶待得太久,福南音两只冻僵的手摸到暖炉之后,浑身忽然便流过了一丝困倦,那阵一直压抑得很好的酒劲也渐渐爬了上来。
不觉已经过了寅时了。
“中原朝廷里,倒是当真有人对我这质子府上了心。”
这支箭是来自哪家府上,信又是出自何人之手,福南音此时或许并不能准确地说出来,可他脑中却不受控地划过一个名字出来。
临淄王。
“尧光,你想回漠北吗?”
半晌,福南音终于开了口。
尧光被问得一愣,猛然抬起头来,“主人有
办法离开了?”
他就知道凭着主人的能力,绝不会甘心为人所俘虏,一直留在长安为质也必然是在韬光养晦。他一直在等着福南音对他说这句话,而在此处待了一个月后,他总算等到了。
福南音将外袍解下,随意搭在了屏风之上。走到榻边时,他的余光再次不经意落在那张纸上。
短短几个字,却足够搅起朝堂风浪了——
‘明夜丑时三刻,城门敞开,有人接应,国师可放心离开。’
第31章
李裴回去得很迟,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于是第二日便睡到了天大亮。
东宫属官王陆大清早便候在李裴的寝殿外,来来回回叫人通传了四五遍,才终于在将近午时的时候见到了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起身的太子殿下。
王陆是从大明宫便一直陪在李裴身边的亲信,五年来在坊间也不曾离开过,李裴在他面前向来没有什么戒备,此时带着几分刚醒的不悦,脸上黑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
王陆显然是习惯了,朝他拜过后,面色不杵,话上也是言简意赅,
“大明宫昨夜来了人。”
他在外面候了两个时辰中便已经猜到了,如今又见太子这副模样,心中自然笃定了下来——太子昨夜又出了东宫,或许……还去了质子府。
几日前的朝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长安上上下下关于太子的流言满天飞,东宫的处境说一个“摇摇欲坠”也半分不夸张。王陆却没想到李裴竟还能在此时火上浇油,又出了府。
至少不应该老实待在东宫,消停几日吗?
“大明宫?是立政殿还是……”
李裴说了一半的话忽然停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真是没睡醒,他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若是放在往日或许还有做分别的意义,可如今李皎的府邸就在旁边,若是想要探听他的行踪,又何必多此一举叫宫中的张贵妃出手?
自然又是圣人。
李裴对于立政殿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态度十分矛盾。许家与废后的事是他解不开的心结,原本对于这场旧事来说,废储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没有。
“殿下又去见了国师?”虽然是明知故问,可王陆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去了,”李裴转身,走入了屋中,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冷茶,“没见。”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甚至没有看到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去看什么,只是那一瞬间十分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想着什么就去做了。
王陆松了口气,顺势跟了进来,又把房门关严了。
“没见就好没见就好……哎,臣叫人换一壶新茶来……”
“不必。”
李裴心不在焉,半杯茶下肚,又问:
“大明宫的人可有带话过来?”
王陆一愣,“话倒是没带。”这才想起来了什么,抬手指了指书房的位置,“不过几个内侍抬了一箱东西进来,御赐之物臣等不敢乱翻,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顿了顿,王陆又道,“领头那位内侍叫人将东西放下后,说了句话,‘圣人提醒太子勿忘本分’……好像是这句。”
那时夜已经很深了,王陆代替太子出来迎人,本就迷迷糊糊的,实在难为他将那句话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好在李裴一听便明白了。
这样的事不久之前刚发生过一次,圣人为了不叫他离府去找福南音,用的招数都一样。
这次又叫人带了一箱奏章过来……
李裴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