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字的人一愣。原本刘医工眼中只有漠北国师那条白皙但是肌理分明的小臂,他迟迟没有下手号脉也只是想等旁边两位贵人讲话快些说完了,可他现在不得不再次抬起头来望向福南音那双探究的眸子。
后者不回答太子的话,却转头来问了自己,这让刘医工有些惶恐。
“是……臣有幸在军中见过国师一面。”
只是那时他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闭着眼,因此刘医工不曾像此时一般将这张脸看得如此真切。明明是两个人,可他脸上那副嘲弄的笑意却又与身旁的太子殿下如出一辙。
“怪不得……”
李裴在两个月前就对他身上的异样有了诊断,刘医工给他看过病,开了诊方,他那几天甚至日日都在喝李裴递过来的药。
可笑他自诩还算是个警醒的人,入口的东西,却当真信了那只是治风寒的药。
也怪不得,李裴从端药来的那日态度便古怪起来——前一日还在漠北城前对他横加羞辱,要用金鸟笼押他到长安,隔日却和颜悦色地将他送入了马车。
福南音对这些往事似乎记得很清楚。
可越是想清楚,他的脸色便越冷了下来。
李裴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便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他轻轻握住了福南音放在桌下的那只手,道了声,
“阿音……”
刘医工被旁边两人这声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两耳一麻,好在福南音没有再说话,他才终于能垂着头安安心心给人将脉把了。
四处便沉寂下来,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尴尬。
福南音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任由李裴握着,便忽然感觉到手心里一阵酥麻。
他心中一颤。
李裴用指腹在他手心写下了几个字——
我心悦你。
福南音缓缓抬起头,看着李裴眼中的认真神色,心中某处忽然就松动了几分。
那日他便问,最终被不速之客赵顺才打断,之后心中虽然耿耿于怀,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去问了。“我心悦你”,这四个字,在福南音的手心仿佛染上了声音,落入他的耳中,又在他心头绕了无数个圈。
只是越想,便越发停不下来。
雀眼中的冷色渐渐化开。
半晌,李裴的手指又动了动——
很久。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喜欢上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术士了。
那时,李裴为了他才愿意一点点暴露自己隐瞒了五年的身份,再次与那些朝臣接触。
也是为了福南音,他才会将自己的软肋露出来,恨不得叫所有的长安百姓都知道自己有断袖之癖。
他想大张旗鼓地迎娶福南音。
此刻,亦然。
福南音怔怔地看着他,眼角不觉就泛了红。
“……”
刚把完脉的刘医工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将眼神挪开。
“咳……二位可要听臣说一句?”
李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说你的。”
后来刘医工才发现,他的钢铁正直在这个环境中实在显得格格不入——屋子三人中从头到尾尴尬的只有他一个。
李裴两句话,福南音一整日不安的情绪便被安抚下来。
“国师近来可还有呕吐,头晕的症状?”
福南音原本下意识想摇头,手上传来了李裴指尖的温度。他嘴角一扬,“好些日子没有了,只有今日干呕了一次。”
刘医工提笔将这句话记了下来,又问:
“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有些显怀了。”
这句话是李裴替他说的,语气中竟还带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刘医工的笔一顿,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从没肯定地说过漠北国师就是怀孕,或许是误诊,是别的病症,虽然只是有九成的概率是前者;今日也不过来复诊。可他一个大夫还没下论断,旁边的两位似乎已经自己决定好了。
若是他再诊得慢一点,大抵太子能一口气将这腹中胎儿的男女也定下,顺便再取个名字。
虽然这般想着,刘医工仍是叹着气将“显怀”两个字写在了纸上。最后他一手拿着今日的诊方,一手拿着两个月前的那张,又并在一起看了看,也不只是怀着什么心情说的下面那句话。
“那就恭喜二位了,”
不敢想二十年前因为一男子怀孕而牵扯出的宫闱惨案,刘医工语气复杂道。
一顿,补充了一句,“腹中胎儿已经六个月大,还有些要注意的臣会一一写下来。只是……”
只是这世人皆知女子怀孕要如何如何,给男子开的安胎药方实属头一回,医术典籍上没有记载,刘医工也只能按着以往给宫中贵人们的方子勉力为之,却不知有没有效。
福南音心中清楚,也不在意,只是摆摆手道了句,“有劳。”
刘医工前脚刚出了门,李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