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真擅自动用不该存在于此小世界间的灵力,被降了天罚逼得吐血,确实不太好受,她走进自己的卧房,瞥了一眼镜中自己的脸色,有些蜡黄,不过倒也不算特别严重,死不掉的。她正要上塌打坐调整,却听到有人在窗外轻轻叩了叩她的窗格。
其实在对方踏入这山顶庭院的范围时,她就已经感应到了——是萧青来了。
她将染血的面纱随手扔在桌上,换了条干净的重新蒙上脸,这才走过去打推开了窗户,见到青衣劲装外披着蓑衣的少年,顿时弯了弯眉眼,“青青,你来了啊。”
一出声,她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气息也有些不稳。果然天道的脾气不太好,虽然她压制了修为分散了元神,得以进入小世界而没被驱逐,到底不是如假包换的此间中人,稍有不慎露了破绽就要被攻击。但刚刚池润的情况那般危急,她不出手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吗?只下次行事须得更加小心就是了。
来人虽然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但剑眉星目,棱角分明,面容已有青年的雏形,因着成长经历的缘故,目光直视过来时有种极为冷静的野性,无端就会给人几分压迫感,寻常人许是会因此敛了眼神,他却毫不在意,周身端的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高挺的鼻梁下是极薄的一双唇,天寒地冻大雪封山,也不知他如何上得来的,此刻唇色冻得微微发白。他身上所穿蓑衣满是雪花,手里拿着一顶竹编斗笠上雪珠子簌簌往下落,整个人自内向外都冒着一股寒气,但却在少女推窗的瞬间,眉眼间柔和出一股不动声色的暖意,又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眼中又闪过一丝担忧。
“你着凉了吗?”他问,因为来的路上寒风凛冽,他一开口就显得鼻音微重,顾采真隔着窗户伸出手去揉了揉他冷冰冰的鼻尖,摇摇头后反问,“雪这么大,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敲门?”
萧青也不等顾采真转身去开门,径直翻窗而入,解了一遇到暖融融的室温便开始化水的蓑衣,和斗笠一起挂在角落里,有问有答地说道,“炭到了。你这儿有生人。”说到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眉心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下又分开,那是两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年龄比他大一些,他从未在顾采真家见过。
这一年多,他是唯一进出这山顶小院的男人。
但现在,他不是唯一了。
这个念头没什么道理地冒了出来,更加没道理地令他有些不悦。但这情绪被他一贯冷冰冰的表情掩饰住了,他不想被顾采真看出来。
他想问她,这两个人是谁,还没开口,顾采真先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热茶,“提醒过你很多次了,说话不要这么短,别人不一定能完全领会到你背后的意思。炭到了,怕你冷,所以冒着风雪送来给你——这么说,听的人心里也会熨帖很多。”
萧青“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视线却落在桌上那染血的面纱上,登时周身气息一凛,一下子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你受伤了?”
顾采真拉着他坐下,“没什么。”
萧青不是个多话的人,也很少会对顾采真做什么追根究底的事情,她不愿意摘面纱,他就不强求看她的样貌,还会主动避开;她叫他出山行商和人多打交道,他就月月都出去行走;但现在他却不想她糊弄过去,一双冷凌的星眸看向她,也不说话,却还是叫后者有些招架不住。
哎,每次都是这招,顾采真在心里抱怨着,偏偏自己就吃他这套。不管哪一世,萧青的话都很少,可不论是被她欺骗,被她愚弄,被她伤害,被她欺侮,他从来不会多说她什么,偶尔被伤得狠了逼得够了,便默默看向她,静寂的目光像是一片汪洋,把所有情绪都亲手溺毙其中,只留下对她的关心。后来她重生一世,与他解开宿命纠缠的重重误会,也消除了对他的恨意,本不想再招惹他,却还是在他这样无声浓烈的目光和不假掩饰的靠近中,败下阵来。
“真的没什么,就是一点内伤。”她看着他蹙眉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以前她曾经狠狠骗过他,那会儿自然理直气壮,如今明知道是在小世界,是为了拿到魂魄碎片,自己是不得已为之,她心中还是忐忑了一下,有些不忍。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自己即将说的话,会伤到他,“青青,我要成亲了。”
萧青握着热茶杯的手指一紧,好似对那滚烫的温度毫无感觉,明明这室内温暖如春,他却觉得胸口泛出一股寒凉。
他不过才二十多天没有见她……他对她的心意她还全然不知……怎么就……
萧青沉默地听着少女絮絮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是怎么遇到那两个叫秦早和迟润的男人的;是怎样出手救了他们,又不慎被他们看去了容貌的;如今婚书已签,婚期定在了五日之后;她本想明日下山去找他,请他代为采购和准备婚礼所需之物;她之所以受内伤,也是为了救她的未婚夫迟润……
杯中的热水渐渐冷了下来,萧青无滋无味地抿了一口,他想要跟她说,对方来历不明,又有求于她,不一定是良人,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喜欢他吗?”
顾采真其实一直在注意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