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
日记里的那个“我”,以为自己发现了生机,努力地敲着窗,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打不开那扇看起来脆弱无比的玻璃窗子,即使搬起硬器都砸不开。“我”还尝试着对走过的行人进行呼救,却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甚至有时,“我”都能看到那些人的剪影从我的窗前略过,看到小孩子背着的鼓鼓囊囊的书包,看到他们做出各种各样正常人类会做出的活动。“我”听到他们聊今天的早餐,等会儿要交上去的作业,隔壁那个烦人的狗狗,各种我已经一百来天没有听到的事情。
可他们却听不到我说话。
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没有信号的孤岛上,明明各种人类的声音都近在咫尺,却无法和他们沟通。
当那个“我”再迈出这个房间的时候,无边的黑暗再次把“我”吞噬,一切又都回归平静,仿佛刚刚的那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这条日记的下一条,就是“我要去找邓齐问个明白,根本没有什么高温地狱,也没有什么世界末日,窗外的人不都好好的吗?!”
我能感觉到那个“我”的悲伤和绝望,如果他没有碰到这扇窗子,也许还不会这么冲动,但一旦见过光明,人又怎么能保持住理智,仍然劝说自己呆在黑暗里呢?
更何况那是我思念了整整一百天的正常世界啊。
对于现在的我,现在这个手捧日记,只是看到了这段话,但并没有真的去看到那副场景的我来说,我依然能够保持理智。实际上,这个场景最诡异的并不是窗外的光明和正常的人类,而是……完全复刻了我离开那天场景的房间。
我离开房间的那一天,正是一段假期结束,孩子们开始上学,大人们开始上班的日子,因此,窗口才会络绎不绝地经过行人。
这一切都和日记里所写的样子对上了。
如果没有错误的话,那么,那个房间……就仿佛把我在人世的最后一天刻印在了里面一般。
我心头一颤,“最后”这个词真的相当不吉利,我连忙回想起我那天看到的最后景象,仔细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已经死亡而不自知,答案却是否的。
我只是昏过去了,我肯定是没有死的,要让人昏过去很简单的,只要一个练家子在我的脖颈上劈上一下就可以了,这一下子不至于让我自接死亡的。
……不过,我怎么敢肯定,我昏过去之后,没有人来把我杀死呢?
我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活人,只是误入了怪物的世界里,因此才会不断地想办法,想要逃出这个世界,回到正常的人类世界。
可是,如果我也是一个怪物呢?
怪物的定义是广泛的,外形恐怖的当然是,三观扭曲的自然也是,那么我这种,夹在未知空间里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东西,怎么就不能算是怪物呢?!
人类会经历这些怪事吗?人类会看到自己写下的日记而没有记忆吗?人类会拼命呼唤而得不到同伴的回复吗?
……怎么办?
我站在房间里,握着冰冷的手机,心脏也如坠地狱。
我好像,真的不是人啊。
第29章
*
别人看不见我,听不到我,我在离人间咫尺距离的高温世界——这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不就是人世间传烂的“上刀山下火海”吗?!我不会就是一个被分配到高温地狱下火海的倒霉鬼吧?!
至于这所房子,不会是拿来庇护我的场所吧?!
毕竟我在里面,有吃有喝,和电有水,一点也不像一个马上就要上刑的鬼啊。
哎对,那么这间房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人”,邓齐,他又是什么东西呢?
这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如果他是人,那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是鬼,那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想知道这一切,那就只有亲自去问他了吧。
对!!!!!日记里的那个“我”不就是去问他了吗!!!!!
我连忙接着往下,紧接着的下一条日记,是“别”
啊?
线索在这里停止了,“别”意味着什么?
别走,别想,别说,还是……别去问邓齐?!
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会只打下一个“别”字,就把手机丢掉呢?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威胁……邓齐威胁我了?!
我想再顺着日记推理下去,却发现接下来的日记开始调查另外的一些东西,比如楼梯的变化,身体的怪异,却唯独没有再提到那间房间,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我急忙回过去翻我刚刚看过来的那些日记,日记的长度让我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一定是“我”在另一个时空接连不断记下的日记,不然不会有如此惊人的长度。
所以我忽视了这些日记的怪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