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工作」的时候,他哭着想躲进侍女的怀抱,却被所有人躲开了。
他们看着他,脸上浮现出遥远的虔诚。
神明的受难给予他们归所,这是神圣的仪式,是伟大的牺牲。
小孩站在中心,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但是任由他哭到颤抖,也没有人理会。
“角蚀大人,您怎么能哭呢。”
那个帮他穿上衣服的侍女,回到宫殿之后,温柔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口中吐出残酷的话语。
“您这样,信徒们会觉得难受的。”
“您是伟大的神明——要让他们,感到幸福啊。”
小孩的眼泪渐渐停住了。
身上的伤好痛,但是,他努力勾动嘴角,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这样,啊。”
那曾经是太宰治最熟悉的笑脸。
他的心脏好像被冰锥刺进深处,冒着寒气的刺痛。
他看着那小孩渐渐长大。
角蚀是代人受苦的神明。
他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就算切断脖颈,也不会死去。
小孩感到困惑。
上一任的角蚀,究竟是怎么死去的呢?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承受痛苦,rou体上的酷刑,Jing神上的悲痛,嫉恨和愤怒,欲望和贪婪。
他看着小孩从一开始,每天回来蜷在床上哭到睡着,到后来,可以平静的看着伤口裂开再愈合,忍受着每日针刺般的疼痛不说一句话,再后来,甚至可以带着一副悲悯的神情,微笑着接受一切。
对于神器们来说,角蚀成长为了一个完美的「伟大神明」。
但他们仍不满足。
生存不再是威胁的时候,争斗就开始了。
信仰逐渐增加,小孩抽条成长,从懵懂的孩童,长成清秀的少年。
少年不管殿内的事务,权利的椅子便空了出来。
无声的厮杀在空旷的殿内展开。
神明没有善恶,神器便是神明的道标。
神器作恶的时候,神明就会被刺痛。
除了每天必须承受的痛苦,他身上渐渐爬上黑色的纹路,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默默承担。
这是他们教给他的。
终于,派系的斗争愈发激烈,战争爆发了。
两边势均力敌,斗得你死我活,血ye将大殿的地板涂成鲜红色,角蚀赤着脚走在还温热的血海中,洁白的衣袍沾上艳色。
帮他穿衣的侍女被人从腹部捅了一刀,失血和疼痛让她的瞳孔开始扩散,恍惚中,她看到少年的神明向她走来。
她快死了。
那神明却好像没有看到。
他温柔地笑着,说出与平常无异的话语。
“我该去工作了,您还躺着是做什么?”
“快站起来,您该为我——换上衣服了。”
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金碧辉煌的宫殿,几乎只剩下少年一人了。
可能只有太宰治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做,又做了一切。
微妙的语言诱导,对局势的Jing准掌握。
少年一手促成了这场厮杀,没有脏了自己的手,却有什么悄然改变了。
当它终于结束之后,少年有些迷茫。
他解放了仅剩的几个神器,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踏上了孤独的旅程。
神明的时间是漫长的。
对于角蚀来说,就更是如此。
强大的信仰让他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相比于其他的神明,他甚至连战死沙场都做不到。
他离群索居,在漫长的时间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他每天都会尝试杀死自己,割开不同位置的血管,沉溺在河水中,从高处跳下。
但是,没有用。
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神最大的悲哀,在于其不可能自杀×。
一次顺着河流飘下,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活泼的小孩。
小孩叼着一株狗尾巴草,黑色的眼睛晶亮晶亮,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喂,你醒啦!”
小孩的额头上撞出了血痕,看样子是刚刚出现的,大概是救他的时候碰到了河里的坚石。
但是他毫无在意,单纯的为少年的清醒而感到快乐。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有点色眯眯地摸着下巴。
“你长得真好看……要不要跟我回家?”
少年跟他回去了。
小孩住在河边的村庄,村里人不算多,大概二十几户,大家都是勉强温饱,却莫名的快乐。
小孩的父母非常恩爱,每天努力工作,回家后满足地拥抱,亲吻对方的额头和脸颊。
小孩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他们彼此抱有好感,又好面子的不肯承认,总是别别扭扭地在对方家门口悄悄挂上一串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