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国庆,褚桓放假当天就和同学跟团游云南去了。
褚玉最近有点小钱,财大气粗,正愁不知该如何安置弟弟——住仓库吧,又舍不得宋晋琛,住平山吧,和小孩同住也不方便。只听了褚桓提一嘴同学约他出去玩,立刻同意了。
最赞成这事的是宋晋琛。这小子隔三差五找由头半夜把褚玉从他床上撬过去,主动走了也好,只恨不能把褚桓全班同学全送去陪玩,最好玩到明年都不要回来,干脆把学校一块儿搬去云南好了。
“你有那么不待见我弟吗?”褚玉瞧他那欢喜样儿,有点不高兴了。
“没有,怎么会呢?”宋晋琛正给他抹有药物作用的护手霜,褚玉的手每天泡在洗涤剂里,闷在塑胶手套里,再拧着油门筋脉毕露的吹,常常脱皮泛红,“你问过他了吗?考虑去国外念书的事。”
褚玉面露难色地摇摇头,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就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你们那天早上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宋晋琛回答得轻巧而温柔。
“以前我和……他也不是这样的。”褚玉小声嘀咕。
“嗯?”宋晋琛问,吻他一下,“宝贝儿,你说什么?”
褚玉便抛开了这个问题了。
已入秋季,但国庆一至天气又莫名转热,节假日进出城区的车辆多了,褚玉放了三天假,洗车行门口那条路又轧死两只猫。
被车头撞坏猫头的二锅头还是死掉了,糊里糊涂的被压扁,成了一滩不知痛苦的泥。褚玉有些后悔没有把它栓起来养在后院,但后悔也只是一瞬,连想哭的欲望也只是充盈了眼眶一下就蒸发掉了。
这座城市装了一千万个人,三百万辆车,十万只流浪猫。褚玉觉得自己是最最幸运的那一只。
又有客人来,谷荭招呼褚玉干活。客人是个年轻男人,戴着大墨镜也能看出五官的Jing致,开的是俩保时捷。
褚玉有点奇怪,男客是不爱到他们这种小店的,觉得没有4s店专业,可除了洗灰去泥这事哪有什么技术含量,都是一样的橙色毛巾不锈钢水枪,往镜子上哈口气擦出亮。
何况是这么有钱的男客,就更匪夷所思了。
客人见了褚玉——隔着黑镜片,褚玉都觉着让从头到脚剜了一眼。微微一抬下巴,嗯了一声示意可以开始干活,就坐下了。
褚玉洗完车身,回头擦了把汗。谷荭便问客人要不要做内饰清洁,客人又一点头。褚玉便拉开车门钻进去,正吸着灰尘,那客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近到他背后,低声道:“坐进去。”
褚玉愣了一下,不知这什么路数,问道:“先生,您——”
“进去。”对方摘下眼镜,又是上下一扫,抬腿绕过车头走近驾驶位,拉开车门,见褚玉还在发愣,微微一笑,“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的,还通过电话。”
“我姓钟。”
褚玉垂下眼睛,坐进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他一笑,褚玉就眼熟了。再多说两句话,就记起来了。
钟星阑把曾经的粽发染回了黑色,那对琥珀般剔透的浅棕色眼睛,曾经在褚玉走投无路时笑盈盈地为他开门。
不知道他在自己奔向宋晋琛时有没有在背后怨毒地憎恨自己。褚玉平静地想,指尖却发麻。那天早上他可是很气急败坏呢。
钟星阑开门见山:“原来上次帮他接电话的人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有起床气,对你太不礼貌了。”
褚玉没有接话,撇过去一眼,四平八稳的脸色。他跟一个大自己十八岁的男人恋爱,也不是全没有学到一点东西的。
钟星阑笑了一声。他长了一张兔子脸,人中短而深,温柔的棕色大眼睛——为什么不是红色?因为年轻,又或者是保养得好,看起来就像电视上永远圣母的邻家哥哥男二号,当然,他确实善于此类角色。他又笑一声,笑声在鼻腔后部,薄得让别人含不住的嘴唇抿着居高临下的悯意,讲一些有的没得。
似乎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这样微妙的关系,褚玉不是人Jing,也不是蠢蛋,直到钟星阑抬起左手,丢下一张小鬼。
“我们订过婚。”他的手在空中划出半个爱心般的弧线,一点闪光带起一阵香氛的气味——连香水也要一样,要是宋晋琛是个明星,他大概就是宋晋琛的头号粉丝,最后落在大腿的真皮椅面上,“这辆车是15年时他送我的礼物,有点老的款啦,但毕竟用习惯了,还是很好的。”
褚玉扳开车门抬腿就往下迈,忽然顿住,转身,低着头说:“给我看看。”
“嗯?”
“戒指,给我看看。”
钟星阑把戒指摘了给过来,褚玉接过来看看,镶钻的铂金环。
“喜欢就拿去吧,总归只是订婚戒,以后要换的。”钟星阑的手指弹钢琴般优美地敲着方向盘。
他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嫩白透粉的指头,曾经为某个人洗手作羹汤,被戴上婚戒,又或者,被某个人捧在手心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