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外来者,却试图对原住民赶尽杀绝,自然界规则不会让这一状态发生,在这几万年间,它在悄无声息地制衡我们,人类早不知从何时起,就从掠夺者变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许洇摩挲着杯口:“是不是像极了当初古地球的消亡?”
人类一味地消耗资源,其它物种日渐灭绝,古地球生态失衡,于是地球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洗牌,海啸湮没陆地,气温降至冰点,世界在长达尽十年的洗牌中重新回归于宁静,或许万年后,会有新的生命重新冒芽……
但人类已经没有能力存活到那个时间了,他们只能拼死一搏,带上最后的人类和仅存的文明开始在星际流浪,直到发现光蓝星系。
他们对虫族来说是侵略者,可不侵略等待他们的结果便是人类灭绝。
原缪:“纠结对错并没有意义。”
确实没有意义。
毕竟那时的虫族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外星物种,都算不上高等文明,人类看待虫族与看待古地球上的动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不忍心抢夺“动物”的资源就让人类自取灭亡,这自然不实际。
毕竟在物种中,人类的利益至上。
“确实,我偏题了。”许洇笑了笑,“我需要一个人顶替我的位子,制衡原木喜,制衡一切对平民不利的势力。”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理想是世界和平。”
原缪:“……”
许洇嘴角含笑:“很中二是不是?我第一次听这句话的时候也觉得很中二,可这么些年,我就是靠着他说的这句话苟活至今——”
“太累了。”
许洇抽出桌面上报告单,递给原缪。
“最多十年,就算我还能坚持……我的身体也坚持不下去了。”许洇说这句话时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好似话中的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原缪翻阅几页,每张报告单的内容差不多,主题都是名为许洇的男人持续不断在做一个名叫“mect”的手术,一开始两三年做一次,到后来需要一年一次效果也不再明显,到现在需要几个月一次。
这项手术一般争对于Jing神识海崩溃的退伍军人,或是受到虫族感染严重的Alpha和Omega。
谁也不会想到,被人们视为信仰的许洇上将,二十多年来,就靠着这项手术活着。
“做完手术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情绪很难受到波动,而我的记忆,不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最终都会在我脑海里回归于平淡。”
“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愚蠢,但没有办法。”
许洇淡淡一笑:“这么多年,我就是靠着它克制住对原木喜的恨意,它能让我在想起单宸的死时,在听到他的名字时,不至于那么痛不欲生。”
换而言之,这项手术剥夺了他的情绪和感情,才得以让他回归于平静。
原缪抬眸:“确实很蠢。”
可他却能理解,在刚知道余乐生死未卜时。
mect手术争对于人的大脑,会对拥有腺体的Alpha和Omega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普通Omega最多做一次,是他们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很多Omega会利用它来洗掉Alpha对自己的标记,手术后,Omega对Alpha的依赖感也会逐渐变淡。
而普通ALpha的上限是三次,次数多了,便极有可能提前造成老年痴呆的症状,且会因其毁掉腺体。
而原缪手上的手术报告单,足有厚厚一打,不同时间,却是同样的患者。
“十年……”
“是。”
“那你恐怕找错人了。”原缪对上许洇的视线,“我的腺体状态不一定能比你支撑的久。”
“我既然找你,自然有所准备。”许洇笑起来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对于当初对你做的事,我感到抱歉,不过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
“但近几年,我手下的医疗团队对基因手术的研究已经有了飞跃性的进展。”许洇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三天后就可以开始手术。”
原缪看着许洇,若有所思。
许洇问:“怎么,不信我?”
原缪没有回答,他自然不是不信他。
此刻的原缪和许洇之间没有任何谈信任的意义,毕竟他失去了可利用价值。
原缪的嗓音有些低哑:“你还没有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许洇微顿,半晌后他放下茶杯,他半开玩笑地笑道:“已经说了,守护世界和平。”
见原缪无动于衷,许洇敛去笑意,面上回归最真实的平静:“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到时候让我死得安静些吧。”
“我知道你或许恨我,等你有能力掌控一切推翻我时,你想怎样都好,杀了我、流放我、折磨我……”
许洇垂眸,细长的睫毛微微煽动:“怎样都行,别让我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