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很小的时候在三角区的救济院度过,大概十岁以前都在那里,至于最开始是怎么进入救济院的,他没有记忆了。
救济院有很多孩子,护工会监督孩子们完成工作,其他时候则根本不管孩子们在做什么,经常连食物都忘了提供。救济院里的孩子们在饥饿中疲惫地工作是每天的常态,由于缺乏管束与引导,有部分比较高大有力量的孩子成了护工之下其他孩子的统治者,他们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其他人,要求其他人上贡自己的食物。
谢白是被压迫的那一方,总是工作到很晚,总是自己那份食物被抢走。
在这样的生活中,任何人都会被消磨掉所有的思想,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受此等苦难,或者连这些疑问都会消失,麻木地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想法,因为大家都和自己一样,似乎人生便是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谢白却无法一起麻木,劳累饥饿没有止境,这样的日子坚持过下去有什么意义?
他开始不吃东西,本来他也不喜欢吃那些味道古怪的食物,很多时候那些食物都已经坏掉了。
意料之外的,护工们居然被他这样的行为打动了。谢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护工总是表现得很不喜欢孩子们,特别不喜欢他,没想到护工只是不喜欢,其实是会关心他们的!
护工们用笑容对他说话,给他做了味道非常好的食物,希望他不要这么冲动,生活总会好起来的,等长大了,离开救济院,就可以出去找成年人的工作。救济院是市政厅特别为了流浪的孩子建造的福利机构,为什么要绝食呢?没必要这么想不开,要知道还有很多孩子饿死在街头呢,救济院没有很好的保存食物的条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呀。
谢白觉得很羞愧,自己好像确实偏激了。
他向护工们道歉,幸福地吃完美好的食物,回到自己的铺位,刚要幸福地睡觉,准备养好Jing神明天认真工作,忽然感到腹部剧痛。
实在是太痛了,他在自己的铺位上痛得连翻滚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身下的被子被彻底汗shi。
同房间的其他孩子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只有一个人发现了,走到他的地铺旁边,看着他,嘲笑他愚蠢。
谢白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微弱的字:“我只是……不想……一直这样……”
每一天,每一天,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头。
没有人爱他,没有任何值得微笑的事物,那为什么要坚持呢?说不定,在永恒的沉眠中,会有人对他露出笑容。
那个比他没大多少的孩子摸摸他的头发,对他露出笑容,不过那笑容完全与友善无关。
对方说,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前提是你要是还能站起来。
谢白当然想。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些而已,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他竭尽全力离开地铺,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离开房间,跟随那人,来到了厨房外面。
厨房里亮着灯,有食物的气味飘出来,他听到护工们快乐的交谈声。
“……那真是非常恶毒的药物唷,卖药的人跟我要千万小心,怀孕的Omega和Beta服用了这种药,会马上流产,从此失去生育能力,我拿盒子装着,只敢碰盒子。”
“这是以前人们用来避孕和抑制发情的药,后来被发现有很强的副作用,很快就不再生产了,避孕的话只需要一点点,这么一小点儿。”
“谢白那孩子都还没分化,吃了整整一盒这个药,会有什么效果?”
“我哪知道,只是随便给他个教训。那孩子,天天跟我说吃的都坏掉了,想有人爱他,烦死了。呵!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有什么可值得别人爱的。好好做完工作,得到吃不死人的食物做为奖赏,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居然想用绝食来威胁我们!”
“要是死一个孩子,救济院得到的拨款就要少一分,这里的一个孩子都不能少。”
“哎,市政厅真是太抠门了,每个月就给那么些钱,这么多张嘴,怎么养得过来?那些有钱的上层人每天酒池rou林,这种事连多出一个子儿都不肯。”
“就是。”
谢白靠着墙壁,腹部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被泪水濡shi了。
带他来到这里的那个孩子发出讥笑,说他又愚蠢又任性,小孩子要温驯听话才行,不想吃那些东西?哪怕饿死也无所谓?得到允许了吗?
十一岁那年,谢白被一个人从救济院带走。
谢白三步一回头,看到救济院离自己越来越远,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梦幻。
带他走的是个两鬓斑白的中老年人,脸上已经有皱纹,体格不能算强壮,衣服上有些补丁,牵着谢白的手布满硬硬的老茧。他带着谢白,不知道要往哪去。
谢白鼓起勇气问:“您要带我去哪?”
对方停了下来,摸摸谢白的头,用温柔的声音说:“去我家,你愿意吗?”
“愿意!”谢白用力点头。
两鬓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