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沾地跑呢?!这可是不吉利啊——!”
姜昭扶着满头的金饰与凤冠,只觉得脖子都要掉了,她听见了全福太太的声音,心暗道:孤生在帝王之家还享尽父母之爱,这便是最大的吉利,其他的吉利还算得了什么?
这会儿眼瞅着凤轿走了一里,正想着登上城楼再看看的齐天子与国母,忽然间听见身边有宫人惊呼道:“殿下怎的跑回来了!”
齐天子和国母不明所以地往后一瞧,只见方才从他们手里送出去的明珠,居然又跑了回来。
姜昭娇喘吁吁地定在他们面前,红盖头也不知去了哪儿,发间的步摇在晃动间闪着灵动的光,华美Jing致的凤冠在晴光下神光离合,恍若下一刻便会扶摇直上、浴火冲天般。
今日画着红妆的淮城长公主,荣华璀璨,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朝齐天子与国母俯身一拜,“儿常使爹娘忧心,实乃不孝,哪怕今日出嫁,儿依旧会常侍奉于爹娘膝下。望爹娘切勿为儿伤情。”
一时之间,齐天子与国母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竟也不知露出个什么面容来,便双双无奈至极的地叹了口气。
大齐尚公主与入赘差不多,日后公主和驸马是要一同住在公主府的,宝贝女儿依旧在眼皮子底下瞧着,也不是什么远嫁,理应也没事难受的,但见着女儿长大嫁人了,他们回想起曾经黏人的小nai娃变作出嫁的新娘,心中如此伤情也是真的。
但哪里料得到,这孩子说跑来就跑来了呢?
国母将姜昭扶了起来,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不守规矩呢!”
她一向端庄守礼,却不知怎么教出个这样肆无忌惮的女儿,偏见着这样的肆无忌惮,她也屡屡不忍心责骂。
这会儿全福太太和一干穿得颇为喜庆的侍女都追了过来,她们朝齐天子和国母行了个礼,而后焦急地朝着姜昭道:“殿下快随我们回轿子上吧,您这样是会误了及时的!”
姜昭看向齐天子。
齐天子叹了口气,本想如儿时那样摸摸她的小脑袋,却见她满头金玉发饰,便只能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缓声道:“去吧……别再错过吉时了。”
姜昭吸了吸鼻子,道:“那你们别难过了。”
齐天子笑道:“好,不难过,我们开心。”
姜昭转头跟着全福太太重新回了轿子。
柳彧一直在等着她,在姜昭再度覆上盖头的前一刻,他们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里只有笑意。
似乎对此并无任何不悦。
他还朝姜昭做了个口型。
“莫要不开心了。”
可姜昭却淡淡地别开了目光。
而后却发现,这胆大包天柳彧,竟然直接进入她的凤轿,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驾着汗血宝马,一路顺着士兵开出的道儿,直往前奔驰,姜昭的红盖头都快被刮走了。
柳彧连忙逆着风接住,将这红盖头放入衣襟,末了还不忘朝后头的人喊道:“我们会在吉时到公主府拜堂的。”
知道柳彧是个不拘礼法的,姜昭却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不拘礼法。
她仰头问道:“柳彧,你要去哪儿?”
柳彧却只驾着马,并不作答。
姜昭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猛然往下一拉,她如芍药一般灼艳的红唇,近乎要贴上他的下颚,这淮城长公主的声音骤然一冷:“凤首花轿,十里红妆,这可是孤最风光的时刻,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彧被迫朝前一倾,终于肯垂了眸,他的眼里似乎浸透着一层铺天盖地的斑斓之光,然后他就笑开了,而这样的光也随着他的笑,缓缓地荡出了涟漪。
姜昭听他道:“殿下,再盛大的嫁娶,至多也是前无古人,但唯有破开这繁文缛节,才会后无来者。”
姜昭闻言忍不住一琢磨,可就是这么一琢磨,她琢磨出几分认同的意思了来。
公主出嫁哪怕是再风光、再奢侈,到了史官笔下,可能也只不过是几个字的事儿,但若是有什么出格的行止,可就是一个独特的新篇章。
姜昭忽然觉得文人的嘴当真是一张以理服人的嘴,叫她觉得有道理不说,还叫她生出了些许跃跃欲试的感觉。
于是姜昭便坐稳了,长长的裙摆被她揉做团抱在手里,她命令道:“凤轿游街是绕洛阳街道一圈,那我们便纵马绕个三圈。”
柳彧一扬马绳,朗声应道:“这可简单。”
这俩人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如今凑作一块儿,自个儿是快乐了,却是真真叫他人不得安生。
在应天门十里之远的地方,公主和驸马都纵马跑没了影儿,轿夫不知所措地问全福太太:“这接下来如何是好?”
全福太太将手里的红帕卷做了麻花,她真是后悔讨了这么个差事儿,竟遇上这样不成规矩的两个新人,偏又身份尊贵,说也说不得,便只能朝着轿夫怒言相向:“驸马公主都跑了,我能怎么办